【英】特罗斯·巴卡尼
舞会很热闹,上流社会的人士总喜欢这样去消遣生活,他们将大把的时间放在这种社交活动上。珍妮很讨厌参加这样的舞会,那些文质彬彬的男士在燕尾服的掩盖下,透露出轻浮的神态,像一群饿狼。
但父亲的话还是不能违背的。父亲是一家纺织企业的老板,也时常举办这样的舞会来扩充自己的社交圈子。说来也奇怪,有些棘手的事靠正规方式解决不了,用这种方式就轻易解决了,珍妮问父亲,父亲说这是“商业规则”。
什么规则,简直烂透了。珍妮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百无聊赖地端着一杯红酒。透过盛满红酒的酒杯看眼前的人群,看到都是拉长了的影子,像长竹竿一样细长。
期间有几个人邀请珍妮跳舞,被她拒绝了。她盼着舞会尽早结束,回家舒服地睡上一觉。可看看时间,才晚上六点多钟,还有三个多小时舞会才结束。珍妮发愁地靠在椅背上,嘘出一口长气。
“小姐,能邀你跳一支舞吗?”
“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不舒服,不想跳舞。”珍妮拒绝得很干脆,没给对方留一点机会。
“是生病了吗?”男人进一步关切地问道。
“没有生病,只是觉得吵闹,有些不适应。”珍妮回答着,扭头看了眼那说话的男人。男人长得很帅,鼻子坚挺着,眼睛很大,眼睫毛也很长。但是他的面色,却白净得有些过分。他穿了一件褐色的燕尾服,在人群中很扎眼。
“我也觉得吵闹,在舞会转了一圈,也没发现落脚的地儿。”男人开玩笑说,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了桌面上。
“先生,您穿的燕尾服可真特别,怎么是褐色的。”珍妮好奇地问道。
男人听珍妮说完,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像一张白纸。“小姐刚才说什么?”
珍妮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男人马上面色凝重地说:“可在别人看来,我穿的这件燕尾服却是黑色的。”
“黑色的?”珍妮又重新打量了下他身上穿的那件燕尾服,没错,是褐色的。“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吧,先生,褐色和黑色怎么能弄混淆呢。”
“我知道你很惊讶,这样吧,我们随便叫个人来验证一下你就相信了。”男人说着话,转身跟旁边经过的一位女士打了个招呼,“小姐,您觉得我穿的这件黑色燕尾服合身吗?”
那位女士便朝后几步,认真地看了几眼,夸赞道:“简直太合适不过了,我猜您的这件衣服肯定是请好裁缝花大价定做的。”
男人微笑着点头,向那位女士表示谢意。随后转身对珍妮说:“其实这件衣服是我在一家拍卖行买的,价格很便宜,我还以为赚了一笔,谁知道这件衣服给我带来的竟然是灾难。”
“灾难?”珍妮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每天睡觉时,我都会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被捆绑在石柱上,下面是熊熊烈火。”男人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那感觉有多难受吗?被大火烫出满身的水泡,然后那些水泡又一个个地破裂。”说到这里,男人表情痛苦地抱住了脑袋。
“可是……跟这件褐色的燕尾服有什么关系呢?”那个梦实在太恐怖了,珍妮裸露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件被施了诅咒的燕尾服,穿上它的人,都会被那个邪恶的诅咒折磨致死。”为了平复心情,男人猛灌了几口威士忌。
“为什么在别人看来这件衣服是黑色的?”珍妮定睛看着他身上穿的燕尾服,没错,那的确是件褐色的燕尾服,领口还有镶金的龙纹,特别漂亮。
“任何事物都是有缺陷的,就算诅咒也不例外。”男人抬起头,回忆道,“自从被那个梦纠缠不休后,我就千方百计去找寻原因,就在数天前,我找到了那家拍卖行的老板。”
“老板名叫斯蒂夫,是个满脸络腮胡的莽夫。起初我找到他,询问这件事时,他避而不答,但他闪烁不定的眼神出卖了他,他才道说出了那个秘密。”
“是关于这件燕尾服的秘密吗?”珍妮心里泛起一股好奇,猜测道,“是不是跟那个邪恶的诅咒有关?”
男人苦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事实上,在我之前,这件燕尾服被拍卖过数次,所有得到它的人都死于非命!”
“等等……有点我还是不太明白,那么在拍卖这件衣服的时候是黑色的,还是褐色的?”珍妮打断了男人的话,她突然感觉这件事很荒唐。
“黑色的!”男人回答的语气生硬地像一块钢板,把坐在旁边的珍妮吓了一跳。
“如果真是这样,您怎么不马上把这件衣服丢掉,反而还穿在自己身上。”珍妮不解地问道。
“穿上它就再也脱不掉了,你看……”男人解开一粒扣子,将两边的衣服扒开。只见燕尾服的内侧像长在了他身体上,紧粘在皮肤上。
“噢,上帝!怎么会是这样?”珍妮惊呼一声,吓得赶紧捂住了眼睛。
“因为它被魔鬼施了诅咒,它也要靠养料来维持生命,那养料就是我的血液,那吱吱的声音会使我提不起力气,甚至瘫软在地上。”
“我觉得……您……还是去看看医生吧,也许他们能有解决的办法。”
“没用的,该试的办法我全都试过了。那些庸医解决不了问题,就说我是在自残,自己把胶水涂抹在衣服上,我当时真想把那个医生的屁股踢开花。”
舞会进行到一半,人们都起身跳舞去了,只有少数几个人坐在椅子上喝酒闲谈。
珍妮有点不敢说话了,那男人就坐在对面,头低垂着,食指关节有节奏地轻弹着桌面。片刻后,男人站了起来,一脸歉意地说:“小姐,让你受惊了,真不该跟你说这样恐怖的话。”
“没事……说实话,您目前的状态让我很担心。”珍妮诚恳地说道。
“也许吧,我的生命或许真的就快到头了。”说这句话时,男人眼睛盯着窗外的夜色,一脸茫然之色。
“别这么说先生,也许事情并没有像您想象中那么严重。”珍妮突然很想安慰眼前这个男人,可说出来的话让她自己都觉得没有底气。
“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谢谢你了。”男人友好地朝珍妮伸过手去,笑着说道,“呵呵,希望下次见到你我还活着。”
珍妮迟疑了下,还是把手抬了起来,跟他握手。他的手异常冰凉,像一块冻冰。
那男人走后,珍妮靠在椅背上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回家去了。
一连好几天,珍妮总是心神不宁,做事的时候老是走神。
希望他还活着,她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能在下次舞会上见到他。那件褐色燕尾服的事已经塞满了她的大脑,也许是对其心悸,她总会把一些其他颜色的衣服看成褐色。
父亲见女儿突然像丢了魂似的,就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珍妮避而不答,搪塞说是身体不舒服。父亲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听说女儿生病了,立刻把城镇最好的医生请来,给珍妮看病。
前来给珍妮看病的医生叫托朗斯,在城镇声望极高,经他手治过的病人大都能痊愈,也不会留下后遗症。
托朗斯闻讯了病由,皱起了眉头,说:“珍妮小姐,您的病我治不了。”
“治不好……医生,难道我得了绝症?”见医生紧皱的眉头,珍妮心都悬了起来。
“呵呵,小姐不用害怕,您根本就没病。如果非得说病因,那么只能说是心病。”托朗斯合起医药箱,笑着说道。
听医生这么说,珍妮悬起的心才落下来。她突然想起那个穿褐色燕尾服的男人说过的话。他曾去看过医生,但结果好像令他很恼火。也许真像他说的没错,那个给他看病的医生是庸医,与之相比,眼前的这位可真有能耐。
珍妮斟酌地想了一会儿,终于把那件事说给了托朗斯听,托朗斯听完,眉头骤然又皱紧了。他追问道:“你说那男人穿了件褐色的燕尾服?”
“是的,我亲眼所见,那件衣服长在他身体上了,像水蛭一样吸食他鲜血。”想到水蛭,珍妮打了个冷战,在她眼里水蛭是邪恶的生物,可跟那件燕尾服相比,根本就没法相提并论。
听完珍妮的讲述,托朗斯要求见那个男人。珍妮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跟他根本就不认识,别说他住哪里,就连他的名字我都不知道。”
“必须找到那个男人,想办法销毁那件衣服,否则还会有下一个人遭害。”托朗斯捏紧拳头重重地捶了下掌心。
“莫非您知道那件褐色燕尾服的事?”珍妮问道。
托朗斯医生点了点头,说道:“那是件被魔鬼诅咒过的衣服,凡穿上它的人,就脱不掉了,直至死亡。”
“我一直都觉得很奇怪,既然知道那是件被魔鬼诅咒过的衣服,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遭它的伤害。”
“因为那些人愚昧自私,他们就算死也不愿意把事情说出去,就是怕被其他人嘲弄。”托朗斯苦笑着说,表情有些无奈。
“为什么别人看是黑色的,我看却是褐色的,它的原本颜色又是什么?”
“这个我也不好说,也许就像那男人说的,是诅咒的瑕疵。”托朗斯医生苦笑着说道:“所以才会有两种颜色出现,但它的切实颜色,毋庸置疑是褐色的。”
“照您这么理解,也就能说通了。”珍妮说道,“明天早上我父亲组织了一场舞会,到场的都是父亲商业场上的朋友,到时说不定他也能来。”
托朗斯医生挎起药箱,说道:“明天的舞会我也会来。”
夜里,珍妮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满脑子都是托朗斯医生说的话,和那个穿褐色燕尾服的男人。她想,那个男人现在可能正在做噩梦,被烈火灼烧。
第二天起来时,珍妮精神有些恍惚,她记得自己做了几个梦,却记不清梦里的内容了。吃了早餐,换上礼服,她随父亲去参加舞会了。
父亲今天很兴奋,告诉珍妮说,举办这次舞会,只为一个叫萨尼尔的人,他是一家服装厂的老板,如果能跟他做“铁杆儿”商业合作伙伴,纺织厂的赢利额就能翻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