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拦住要出门的汤姆,脸上挤出些许笑容说道:“汤姆先生,既然嫂子也来了,那为何不把她带出来?”
他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嫂子,什么嫂子,他回头看着身后,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妻子已经在三年前死去了。”
“那昨天你房中的女人是谁呢?她的声音好温柔。”雷里拉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敢说那是假的吗?”
“什么?温柔的女人声?”汤姆一脸茫然,问道:“那你说都听到了什么。”
雷里拉想了想说道:“亲爱的,冷吗?我给你盖棉被,棉被就是我的身体。”
他的身体莫名地打了个冷战,这句话太熟悉了,正是曾经妻子跟自己说过的话,她怎么会知道?想到这,他忙问道:“没错,我妻子生前跟我说过这句话,可那都是三年前的事,你怎么可能知道?”
他那副紧张的表情,把雷里拉吓了一跳,她本来想说是在房门口听到的,可是听他那句“三年前”的话,又硬生生地咽回去了,便改口说道:“我胡编的,看把你吓得。”
汤姆不信,但她一口否认,又不能硬逼她说,便叹了口气道:“难道这是天意吗?”
“你在说什么?”她满脸疑惑地问道。
汤姆没说话,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说道:“跟我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她也想知道答案,便跟着来到了他的房间。
刚一推开门,他就用手指着那床棉被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听到的声音是它发出来的!”
“别跟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棉被会说话?简直是天方夜谭。”雷里拉“扑哧”一声笑了,显然她不信那些话。
汤姆把过去的一切全都告诉给她后,又补充道:“她是故意这么做的!怀疑我的感情,我的反抗让她无法忍受,她用自杀的方式来向我示威。”
在雷里拉听来,那像是他讲的一个故事,她小声嘀咕道:“女人天生就有妒忌心,你该去体谅她的。”
“难道我没有体谅她吗?”汤姆马上说道,“婚后我们的生活一直很幸福,我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对我的怀疑与日俱增,我真的是百口莫辩。”
“你说她是自杀的?”
汤姆点了点头,说道:“但她现在肯定后悔,并知道我当初没有骗她了。可知道又有什么用,已经太晚了。”
她正要说话,突然,铺在床上的棉被突然掉落在了地上,那棉被竟然在朝他们挪动,像一条柔软的昆虫,一弯一曲地朝前挪动。
雷里拉吓得惊恐地大叫了一声,想逃出去,可双腿却麻木般地无法动弹,她紧张地看着汤姆,希望他能帮自己。
她失望了,汤姆并没有带自己离开这个诡异的房间,而是迎向了那套棉被。只见他一把扑倒在棉被上,紧紧地把它抱在了怀里。
“亲爱的,你都看到了,我没有做错,可是现在,你已经不属于这个世界了。”汤姆伏在棉被上失声痛哭起来,“你为什么这么傻,不静下心来听我解释。”
“汤姆先生,你没事吧!”雷里拉担心地向前走了几步,又惧怕那个幽灵般的棉被,停下步子说道:“如果感情可以重来的话,就可以挽回很多错失的。可是你们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世界上的人了,如果你爱汤姆,请你给他自由,同时也是在给你自由。”
“呵呵……呵呵……”一个飘渺不定的声音突然在房间内响起,循声望去,只见那套棉被中慢慢浮现出一个女人的影子,脸色就像石膏一样白。她一边笑着,一边说道:“怨什么,我谁都不怨,只怨我自己。可是,我不想就这样走,走了我会悔恨永生。”
“我不怪你,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时机,是命运。”汤姆抽咽着说道,“记得跟你认识的时候,我们的爱是那么纯真,没有一丁点杂质,也许就像人们说的,爱情久了,就没了激情,取而代之的是恒久的亲情。”
“那我们是什么?”她模糊的影子突然转向他,幽幽地说道,“是爱情,还是亲情?”
“是……”汤姆支支吾吾嗓子竟然卡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是由爱情过渡到的亲情。”
“不要再骗我了,是她!就是这个女人!”她突然发疯般地跳了起来。“你是喜欢上了她,用彻夜不归的方式来打击我,呵呵……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死了,你获得自由了!”
“那时,我还不认识雷里拉小姐。”汤姆慌忙解释道。
雷里拉更是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她竟然把事情赖在自己身上。“我和汤姆先生认识还不到一个月,哪能混淆到三年前的事情里去。”
“少跟我玩什么时间逻辑!”人影癫狂地朝她吼道,“我每天都趴在床上,看汤姆给你讲故事,我生前就没被那样优待过。”
“那些故事是你在离开我时,我在极度悲伤下创作的。”汤姆说道,“《逝去的爱》《流浪的情人》《美丽玫瑰》,这些都是取自我们生活的点滴。”
一阵沉默,没有人再说话,她模糊的身影,逐渐又消退进棉被里,伴着模糊不清的声音:“把我烧了吧,汤姆,到我离开的时候了。”
他回头吃惊地看着她,颤声说道:“记住!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妻子。”
人影摇了摇头,苦笑着,声音几乎已经听不见了,“你爱她,她也爱你,我感受到你们爱的气息了,这种气息让我窒息,我不该卡在你们中间,我是个幽灵……幽灵……”
汤姆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看着同样吃惊不已的雷里拉,“我们会在一起?爱的气息?”
雷里拉的脸通红,对她来说,汤姆确实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伴侣。经历了今天这件匪夷所思的事,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这时汤姆快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诚恳地说道:“我们结婚吧。”她低着头,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还是答应了。
故事到这里本该结束了,可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在雷里拉留宿的夜晚,她又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尽管汤姆正睡在床上。
“终于让我抓到你们了,你们在同一张床上睡觉!”紧接着,雷里拉觉得房间的空气猛然冷了许多,拼命地抱着汤姆的两只胳膊,吓得说不出话来。
汤姆这时也被那怪声吵醒了,他迷糊着睁开眼睛,就看见搁在地上的那件粉红色棉被突然像条蛇似的扭曲着向他们爬了过来。
两人不禁朝后猛退,直到身子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那棉被已经近在咫尺,它一会儿爬到雷里拉面前,一会儿又爬到汤姆面前,再爬到两人中间时,“扑哧”一声,像撒气的皮球似的不动了。
“亲爱的,这房子怎么突然这么冷?”雷里拉嘴唇打着哆嗦,问身边的汤姆。
汤姆也冻得浑身直打哆嗦,他朝窗户看了看,两扇窗户紧紧地关着,门也关着,这冷气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棉被?他低头再看那棉被,映入眼帘的是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两人同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罗杰正在楼下休息,听到惨叫声,随手抓起挂在墙壁上的猎枪就冲上楼去。他一脚踹开了那扇门,一股寒冷的气息迎面扑来,将他激得打了个踉跄。
因担心女儿的安全,他忍住寒冷走进了那个房间。只见灯亮着,屋内的摆设好像被大风吹过一般乱七八糟。
雷里拉和汤姆正蜷缩在墙角,身上盖着那件粉红色的棉被。棉被已经破得露出了棉絮,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
“你们还好吧?”罗杰担心地问道。
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又同时说道:“我们通过她的那个考验了。”
原来,就在刚才罗杰往楼上跑的那点时间,房间里突然寒风大作,将屋内的所有摆设全都吹得冻住了。
汤姆担心雷里拉被冻死,抓起那套棉被裹在了她的身上。而雷里拉同样也在担心着汤姆,她把汤姆拽了过来,两人相拥着,彼此传递着温暖。
“这是爱情的生死考验,你们愿意牺牲自己,让对方活着吗?”那声音在寒风中出现,又跟着寒风一同消失了。
与此同时,罗杰跑了进来,看到了那一幕。
三个月之后,汤姆和雷里拉结婚了。让人费解的是,从教堂里出来时,他们两人同时抱着一套粉红色的棉被,朝墓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