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接下来,姚丹心又带着筱芬去乡下了一趟。
这是这一年的春节期间,和他们一块去的还有姚丹心的诗友老费和他的女朋友小宋,李潮和他的女朋友谷子。
他们一行六人到了离县城30多公里外的一个叫紫溪箐的地方,这是一个山村,他们在一户农民家住了下来,说好走的时候给20块钱。农民把一间房让给他们住,没有床,地上铺了一层干草。
筱芬悄悄地在姚丹心的耳边问了一句,怎么睡啊?
只见谷子“呼”地一个跳跃,一骨碌滚到了草上,说,太好了,太好了。我们睡在一起。
筱芬吃了一惊,又悄悄地对姚丹心耳语,真的?
姚丹心瞪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他们放了东西就出去了。
出了门就是大山,他们就爬山去了,这里的植被极其茂密,都是一些笔直的阔松,上山有一条小路。他们沿小路而上,渐渐地身体发热,每个人脸色都是油红油红的,这时,一片开阔地出现在他们面前。真是奇特,出了松林,眼前的开阔地是一片绿绿的草坪,平平整整,就好像是人工铺出来的。这时,太阳正当顶,草坪上的绿艳得发腻,在草坪的四周竟盛开着一圈山茶花。这是山茶最青春的时候,有已经开得艳红的,算是山茶家族的大姐,有刚刚结花蕾的,算是小妹妹。山茶那坚硬油绿的叶子在阳光下像人工铸出来的一样。
他们一群人围了上去,谷子抢先折了一枝山茶花,姚丹心小心地从树枝上采了一朵刚刚开放的山茶,花蕊是深红色,最外面的花瓣是粉红色,漂亮极了,姚丹心走到筱芬的面前,把那朵山茶插到了筱芬的头上。筱芬的脸忽地红了,小宋在一旁说,呀,太漂亮了。
谷子喊道,我也要,我也要。
接着李潮就采了一朵插在了谷子的头上,老费也效仿着摘了一朵插在小宋的头上。三个女孩互相看了看,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
老费瓮声瓮气地说,三个花姑娘。
小宋就娇滴滴地说,讨厌。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接下来,他们六个人就在草坪上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筱芬从提包里抓出了一把糖,说,你们大家吃糖吧,我们厂出的。
哇,你想的真周到。姚丹心夸张地说,也一副主人的样子,吃,吃,吃,快吃。
不会是喜糖吧?谷子边伸手去拿糖,边用眼睛滴溜溜地在筱芬和姚丹心的脸上扫过,筱芬的脸又忽地红了,心里倒不反感,还有些甜蜜。
姚丹心就说,就算是吧,就算是吧。
哇,那今天晚上要圆房了吧。谷子又起哄道。
筱芬猛地把头低了下去,真的和新娘子一样。
姚丹心说,李潮啊,你将来怕是要“妻管严”了。
大家就这样坐在草坪上,嘴里嚼着筱芬带来的糖,耍着嘴皮子,笑一阵,吃一阵,时间一下子就滑到了太阳下山了。
晚饭是老乡家做好的,腌好的腊肉切成手巴掌那么大块,一锅带皮的土豆,一碗火烧过的干辣椒,碾碎了,拌上盐,用来沾土豆吃,再就是一盆清水煮萝卜。老乡就夫妻俩人,五十岁的样子,男主人像是见过点世面的人。他用大碗倒上了包谷酒,就开始吃饭了。
男人们在喝酒,女人们吃菜,坐的是草墩,地上铺的是绿油油的松针。一个屋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清香混杂着烟熏的味道。
老乡说,喝酒,喝酒。这几年生活好过些了。
改革了。姚丹心说。
是啊,现在准我们去城里卖山货了。老乡说。
大家就一阵点头。
老乡说,你们来和我们过年,我们高兴。说完就让喝酒。男人们都端起了酒碗,说,喝,喝。
你们几个也喝点。老乡指着几个女人说道。
男人就附和着,喝点,喝点更漂亮了。
几个女人你看我,我看看你,接着端起土碗凑近嘴边抿了一下,忽地都咧开了嘴。几个在一边观看的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灯光昏暗地像要打瞌睡,三个女人是不能喝酒的,就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女主人吃完了就拉了草墩远远地坐在黑处,看着这一群人。
酒足饭饱了,男主人已显醉意,他口齿已经带轮子了,还坚持着把他们送到隔壁的房子里,说,不怕得,你们睡吧。一个搂着一个睡得了。
三个男人又把老乡扶回了他的房子,他们回来说,他倒到床上,就好像倒了一棵树。
他们把铺位做了安排,两个墙角一边是筱芬一边是小宋,挨着筱芬的是姚丹心,那边是老费挨着小宋,中间的地方是李潮和谷子。没多久,大家就在自己的位置上和衣倒下了。
筱芬紧紧地贴了墙倒下,她面对着墙,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一动不动。墙是牛粪和了泥巴砌成的,有一股干牛粪的臭味和着土腥的味道,像利剑一样直冲她的鼻子里,刺激着她的胃,让她一阵阵想吐。她还是一动不动,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拉灭了,一切都进入了绝对黑暗之中。很快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了,呼吸的声音竟显得极其夸张。筱芬的鼻子里又多了一种酒的味道,她紧闭了眼睛,漆黑的眼帘里,一会儿竟亮起了一道一道的白光,接着又成了一个一个的圆圈,飞舞了起来。她睁开了眼睛,飞舞的白光消失了,黑暗变得很重很重,在挤压着她。她猫一样地蠕动了一下身子,忽然,一只手触到了她的后背,她感到全身的细胞都一下子缩了起来,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接着,那一只手向她的胳膊移动过来,筱芬还是不动,终于,那一只手抓到了她的手,并把她的手握住了。
筱芬知道这是姚丹心的手,她没有动,任那只被握住的手像被反捆了一样,就那么反着。筱芬的心敲鼓一样击打着地面,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片刻,筱芬已经感到手臂麻木了,这时,姚丹心的另一只手一下子扳住筱芬的肩膀,筱芬的身体一下子平躺了过来。筱芬只觉得那一只麻木的胳膊,“呼”地一下像血管里灌了开水一样,接下来就好像无数的小蚂蚁在手臂的肌肉和血管里爬行。姚丹心紧紧地拽住了她的这一只手,一点一点地向自己拉近。筱芬觉得自己已经软成了一张皮了,她就这么任姚丹心拽着,她的身体在草铺的地面上像一只搁浅的小船一样,一点一点地滑行。
终于,筱芬的手触到了另一个身体,她不知道她触到了什么部位,只觉得这是一个火球一样的身体,热烘烘的。
她的手依然被牵引,在那个火球一般的身体上游荡,忽然,牵引停止了,筱芬的手被停留在一个部位,姚丹心放开了筱芬的手,任筱芬的手一张布一样地覆盖在那个部位上。
筱芬只觉得自己的手好像被放在了一个热水袋上面,一团温热从手心里升起。她轻轻地紧了紧手心,她感觉到那个热水袋一样的东西是坚硬的,她不知道自己摸到了什么。忽然,姚丹心的手一把抓在了她的手背上面,整个盖住了她的手,接着姚丹心就使劲一捏,筱芬的手就紧紧地抓住了那个坚硬的东西。姚丹心的呼吸像雷声一样响在筱芬的耳边,筱芬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眼睛,她转动了一下头,看到姚丹心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姚丹心的手就那么盖在筱芬的手背上,一下紧过一下地捏动着,忽然,筱芬的脑袋里闪过了一个念头,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她紧张极了,使劲地挣脱着那只被握住的手,姚丹心也在死命地握着筱芬在挣脱的手,两个人就这么僵持在黑暗里,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大。
终于,筱芬像拔河结束一样,她的手挣脱出来了,她也由于惯性,差点滚到了墙边,她侧卧着蜷缩起自己的身子,猫一样悄无声息。
夜并没有因此寂静下来,一个更大的喘息声在空空的房子的上空飘荡着,一声紧过一声,接着一个女人在呻吟,起先是轻微的,后来越来越大,再后来像被什么击中一样,大喊起来,那声音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乐,又是一声,筱芬听出了是谷子的叫声,接着又是一声,似乎带着哭声。声音又一点一点消下去,像渐远的汽笛,消失了。
一阵草发出的簌簌声,谷子的笑声,轻微的,还是满足的。
筱芬收紧了自己的身体,像是要把上身和下身重叠起来一样,她觉得自己也很想很想。她因此恨死自己了。
40
第二天的早晨,浓雾弥漫,站在村子里根本看不到山上的样子。老乡早就起来了,他坐在自家的门口,双手抱着长长的水烟筒,吸一口,水烟筒就骨碌碌地响一下,像院子里的老母鸡在喉咙里嘀咕事。老乡抬起头,看了看浓雾,说,今天的太阳辣。
六个人在房子的四周刷牙、洗脸,一样程序都没有少。筱芬看了一眼谷子,她看到了一张灿烂的脸,谷子正把自己那张灿烂的脸对向天空,承接雾水,听到老乡说太阳辣,她就喊道,我们可以到紫溪去玩水了。
一行人走到紫溪的时候,浓雾已经散尽。紫溪是一条蜿蜒在山箐里的小河,站在山顶看紫溪,溪水是紫色的,走到河边溪水又变绿了。这时,天空好像被擦拭过一样,透亮透亮的。河水自然也是碧绿碧绿的,用手伸进水里,一股刺骨的冰凉。
谷子显然是没有用手摸水,她居然嚷嚷着要下河游泳。面对青山,面对绿水,几乎每一个人都认为这是多么美妙的一个提议。于是,李潮已经把手放在了腰上,准备解皮带。这时,小宋绵绵地说,我们没有游泳衣啊。
是啊。筱芬也在心里想,说实话,筱芬根本就不会游泳,接触水也已经是上小学的时候,就在县城边上的那条玉花江里,到现在已经是十多年没碰水了。
李潮说,哪有什么?就不穿呗。
谷子瞪了他一眼,你还想饱眼福啊。接着,她用眼睛扫了一眼大家,说,我们分开吧,两个人一组。
这个建议没有人反对,谷子的话音一落,她便拽着李潮向下游跑去。老费看了看小宋,小宋就像他的一条尾巴似的,他们向上游走去。原地上就只剩下了姚丹心和筱芬,姚丹心看了看筱芬,说,游吗?筱芬摇摇头,说,我不会。我怕水。姚丹心就说,我也不会。我也怕水。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他们在山脚下的一棵树下面坐了下来,面对着河水,太阳热辣辣地照在河面上,水波就一闪一闪的,像晃动着的一面大镜子。他们坐的地方的地面上有一些河滩上的小石子,筱芬就拣了石子,自己抛着玩,还让姚丹心看自己的绝技,同时抛起三个石子来,三个石子都在空中旋转,一个也掉不下来。她这样做的时候,神情是极为专注的,眼睛紧紧盯了石子,嘴唇咬得紧紧的。姚丹心看她也看得专注,筱芬一停手时,就看到姚丹心专注的眼神,自己倒是忽地红了脸,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姚丹心也不好意思了,他抓起了一个小石子,一挥臂把石子向河心抛去。筱芬看了,说,你会打水漂石吗?姚丹心什么也没有说,站了起来,他来到河边,拣起了一块石子,把腰弯下,石子也飞了出去,立刻水面上的石子跳动了三下,像一只水鸟一样。
真漂亮。筱芬喊道。
姚丹心又拣起一块石子,弯着腰,眯缝着眼睛,像士兵瞄准射击一样,石子飞出去,水面上溅起了一串水花,筱芬在一边跳了起来,还不停地拍着手。姚丹心说,你来。筱芬就也拣了一块石子,学着姚丹心的样子,把石子扔了出去,没想到石子像坠了铁锚一样,“扑通”一下就沉到水底了。筱芬说,我不行,我不行。姚丹心说,你行,很好学的。说着就走到了筱芬的面前,说,你看我。筱芬就站在他的旁边,两人都弯了腰,姚丹心一甩手,拳头一下子打在了筱芬的胸上,筱芬“哎哟”叫了一声,姚丹心收了手,急忙看筱芬。筱芬用手臂紧紧地环住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姚丹心急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筱芬见他这个样子,就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说,也不看看地方。
姚丹心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说,对不起,对不起。
筱芬转过身去,腾出一只手揉着被姚丹心击中的一侧胸。姚丹心在她的后面走了两步,一下子从后面抱住了筱芬。筱芬没有想到,但也不是很意外,她像一根木头一样定定地站着,本来动着的手也停止了。姚丹心有了勇气,他从后面转到了前面,拥住了筱芬,把嘴唇压在了筱芬的嘴唇上面。
姚丹心是在使劲地吮吸,而筱芬是在迟迟疑疑地吞吐着舌头,像是想迎接,又像是想逃脱。身子是越贴越近,恨不得合为一个身体。姚丹心的手开始是一只在筱芬的脖子处往下,一只在筱芬的腰处往上,这下他在腰处的那一只手继续往下,到了衣襟处,像鼹鼠一样,钻进了衣襟下面,又往上,触到了一条横着的细带子,筱芬扭动了身子,衣服下的手迟疑地停止了行动。筱芬还是扭动着身子,胸是使劲挤向前面的男人,那只衣服下的手像潜伏许久的士兵一样,果断地一跃而起,那一条横着的细带“啪”地开了。
在姚丹心看来简直就是开了一扇门,他那只在衣服下的手一个大转弯,忽地来到了胸前,一把抓住了那一团柔软。
筱芬轻轻地呻吟了一下,身子就向下滑去,姚丹心双手合力,连抱带扯地把她向大树下移去,刚刚移动了几步,两个人连绊带扯地倒在了地上。
姚丹心猛地一翻身,整个人压在了筱芬的身上。筱芬紧闭了眼睛,在艳阳下,眼帘里也是一片辉煌。她一动不动,两只胳膊呈八字撒开在身体的两侧,手指在地上摸索着石头,她的舌头还被另一个舌头吮吸着,她依然迟疑着,吞吞吐吐。姚丹心的手又一次进到了筱芬的衣襟下面,更加死命地抓住了一团柔软,手掌张开又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