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不能卖、牛不能卖,手里的钱还是没几个。斌武着急,却又想不出个筹钱的法子。夜里睡不着,霍斌武就满炕翻滚,心里烦躁得厉害,他用头撞击窑洞的土墙。土墙那边住着霍把式,霍把式高声呵斥:“你就折捣吧,折捣得天塌下来也不能卖;你还撞墙,你撞吧,有本事你一头撞死,看老子霍继业哭不哭你!”
老伴俏孥儿柔声阻止了霍把式的叫骂,说:“咱二嗣儿犟,你不用和他硬碰硬。”
霍把式说:“吃硬不吃软的货,就得硬来咧!隔几天就给老子惹事,养活了他这么大,就赚个受气伤心?”
俏孥儿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孩儿也许真是用钱咧,只是不便和你说吧。”
霍把式道:“怎就不便和老子说?他不说清楚,我就不让他卖,这倒油球跌到油瓮里,由(油)了他啦!不便和老子说,他便和谁说?便和你说?你去问问,他是想败家,当败家子咧不是?”
俏孥儿去问霍斌武,说:“有甚话,你和妈妈说,妈妈肯定不告你大。真是要在正经地方用钱,你大不给你,妈给你。妈给你说个悄悄话儿,你伴伴(外婆)死前,给妈留了一对儿金手镯咧,你大你哥都不知道,妈留着给你结婚用的。现在,你说个正当理由,妈就把镯子给你,值钱咧!”
斌武从不顶撞自己的母亲,他说:“我有自己的牛羊能卖,为甚要妈的镯子?妈,镯子你留着,我再想想办法。”
俏孥儿说:“你究竟是要钱做甚用?说说就能塌了天?”
斌武:“不能说、就是不能说,妈你别问了!再问我就发火了啊!”
俏孥儿问不出个所以然,想到斌武比较听他大嫂的话,这便动员桃花去和斌武谈谈。
嫂子桃花坐在斌武面前的时候,斌武仍是窝着头、黑着脸,少言寡语。
“二弟,嫂子对你怎?”
“好。”
“好还不能听你个实心话?告嫂子说,好好的羊群牛群怎说卖就非要卖?”
“嫂子,我急用钱咧!”
“用钱做甚?你得说个理由,嫂子会帮你想办法的。”
斌武摇了摇头。
尽管斌武一个劲儿摇头,桃花却是温言软语不厌其烦问个不停。到后来,斌武的眼里竟流出了泪水。
看见斌武这样无声地流泪,桃花心里禁不住一阵阵难受,她长长地叹息着:“二斌你怎还哭开了?你不用哭、不用哭,给妈妈看见了又心疼咧!”
这样说着,嫂子桃花拿出两千元钱:“嫂嫂不问你了,一句也不问了,嫂嫂知道你不会做坏事情的,家里就有这点现钱,你先装起来,不够,嫂子到信用社再取些。”
“嫂子,我不要、不要……”
一个着执意要给,一个执意推辞,一来二去,嫂子桃花的眼睛里也是眼泪汪汪的了:“二弟呀、二弟也是个好苦的命咧,这事不能做,话不能说的,活憋煞个人咧……”
斌武沐浴着嫂子的疼和爱,斌武的心里就酸楚楚的,斌武有些哽咽:“嫂子,你去吧、你去吧,我再想想法儿……”
嫂子捂着嘴忍着泪出去了。
斌武舞动着双拳砸得土炕灰尘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