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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说不清上白彪岭那边已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事情,霍把式这里知道不知道,只是看着霍斌武黑不言白不语地像个凶神恶煞,霍把式的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

这晚,他吩咐老伴把斌武叫到窑洞里来。他扯东扯西地数说着斌武的闲话,斌武被他数说的有些不耐烦,低声嘟囔道:“西瓜皮擦屁眼——没完没了。”

霍把式没听清,问:“你说甚?你高声儿说,说呀,把舌头当肉吃到肚里啦?”

斌武翻眼看了霍把式一下,把头扭到一边去,不再言语。霍把式有意无意瞅了一眼放在窗台上正嘀嗒嘀嗒地响的马蹄钟,也扫了一眼窗外,然后把卷好的喇叭筒叼在嘴上要吸,却是找不到了火柴。这里习惯把火柴叫做“缺灯儿”。不知汉字是不是这样写,音却就是这个音。于是,霍把式对斌武说:“没缺灯儿了,去你哥家给我寻一盒盒过来。”

斌武被他数说了半天,心情不好,顶撞了一句:“你自己不能去?”

霍把式口气强硬,说:“怎?你折了腿啦?就要你去,老子养活了你这来大,倒用不动你啦?”

斌武拧了一下脖子,没有再反驳,转身要去拿火柴。

霍把式说:“先在窗户上听听、瞅瞅,没有了电视声音、窗帘帘拉上了,你哥就睡了,就不用再惊扰他们了。”

斌武也不回话,径自走出窑洞。

山村的夜晚是安详而静谧的,一弯明月挂天幕,皎洁的月光洒满了院子。月光给远处的山峦披了一抹柔纱,山峦就是朦朦胧胧的。稍近些的树木则只是显现着模糊的轮廓,水墨画儿似的。只有高低不同,参差不齐的一排排土窑洞隐在这样的夜色里,似乎在酝酿着明天的美好生活。偶尔就有几声远远的犬吠或者很近的猪哼哼的声音响过,让这夜的山间农庄不至于沉闷。霍斌武扫了一眼洒满月色的院落,心怀怨气地朝他哥嫂居住的窑洞走来。走到窗前的时候,他朝窗户里看了一眼,窑洞里已熄灯,但是却没有拉上窗帘,也没有电视的声音,只有淡黄色的月光映照着窑洞里的一切。临窗的大炕上,哥古铜色结实的后背正在快速地起伏。在哥的起伏中,一团耀眼的白像被挤压的云朵殷勤地蠕动着,让黑色的头发散乱在粗布缝制的花枕间。斌武就在乱发间看清了嫂嫂桃花写满了表情的脸。斌武忘却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斌武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凑近了窗户。他听见了嫂嫂压抑的、紊乱的、愉悦的呻吟,还有哥粗重的、急促的、酣畅的喘息。哥就在这喘息中重复着一个斌武并不陌生的字:“闹、闹、闹……”

嫂嫂桃花却是微闭着眼睛,翕动着嘴唇问:“怎、怎、老说个闹、闹咧?”

哥说:“不、不闹、能、能有了孩儿……”

斌武看到嫂嫂的两手忽地抱紧了哥的背,又听到嫂嫂说:“那你就、就闹吧,好好闹,闹下个孩儿,也算我对、对你霍家有、有个交代……”

这样说着的时候,嫂嫂忽地翻了个身,骑在哥的身上。

嫂嫂说:“明天你还要下煤窑,不用太累,我来闹、闹你……”

嫂嫂光洁丰腴的后背和浑圆的正在一起一落的屁股,塞满了斌武的两眼,沸腾的血液燃烧着斌武的身心,有一种力量即将迸发出来,他想吼、想叫、想放声大哭大笑……

斌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怎样回到自己窑洞的,整整一个晚上,脑海里晃动着的都是嫂嫂丰腴的后背和浑圆的屁股,还有哥一声紧似一声的叫唤:“闹、闹……”

一夜难熬,熬过了一夜。

斌武迷迷糊糊听到嫂子桃花在喊:“斌武、斌武,今儿不去放羊啦?”

斌武一激灵爬起来,透过窗户看院子里,院子早已笼罩在温煦的阳光里,嫂嫂桃花光光鲜鲜地站在阳光里,真好似传说中的桃花仙子。斌武的脸一下子就发烫起来,胸腔里像养了一只跃动的小兔子,让他慌乱得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出窑洞,走到嫂嫂的面前。但是,磨蹭半天,他还是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走出来,走到了嫂嫂桃花的面前。嫂嫂桃花像往常一样把做好的干粮给他带,又帮他整理了一下没有对上扣眼的汗衫,关切地问:“怎啦,没有不舒服吧,怎么今儿起迟了,再迟一会儿,大大就该在院子里骂你了,你不怕?”

斌武扭头瞅了一眼父母住的窑洞,见没什么动静,才摇了摇头。他没敢说话,却是偷眼瞅了一下嫂嫂的脸。嫂嫂的脸很好看,嫂嫂的脸是黑红色的,可嫂嫂的身子怎就会那样样白?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嫂嫂桃花伸手拍着干粮包,说:“多喝些水,不要干吃,操心中了暑啊!”他的心里一乱,不由自主地躲了一下,手却就触到了嫂嫂的手。嫂嫂的手粗粗糙糙的,却把一股热乎乎的暖流直输到了他的心田。他慌乱地点着头,不知说些什么好,却就问了一句:“甚、甚好吃的?”

嫂子说:“石头干饼,烤得酥塌塌的,好吃咧!”

石头干饼是汾阳的又一种特色食品。制作石头干饼,要用小石子。这小石子不是家家都有,因为自古就留下个规矩,只有守寡的女人才能去捡这种石头。所以要吃石头干饼,往往需要先去有石子的人家去借。借来的石子因为使用过多次了,浸透了油,所以黑黝黝的好看。斌武家不用借,斌武家的石子是斌武的外婆、俏孥儿的母亲来到下白彪岭后去桃花峡里捡来的,用到现在,也是黑黝黝的好看。石头干饼是汾阳人访亲问友或者外出干活时携带的最好的干粮。主要原料为白面、麻油、肥面(发酵的面)、碱面。在制作的前一天就先调好肥面。制作时将麻油倒入盆内,按一定比例将碱汁加入其中,搅拌匀,随即倒入开水,再搅拌。把面和好后,放十几分钟,叫“醒面”。在醒面的空当里,将石子淘洗干净,倒入砂鏊或者铁鏊,擦点油在石头上面,以防石子粘在面饼上,然后反复搅拌,使石子升温均匀。这时候,面醒好了。先揪一块面团反复揉,直到光滑,有了筋道,才把面团擀成圆状薄饼。将烘热的石子向鏊子的四周摊开,中央留下薄薄的一层,将圆的饼胚放在中间,再将四周的石子覆盖在面饼上。这样烤成的石头干饼,由于焙烙传热均匀,既不焦煳又能熟透,吃起来咸酥清香,非常可口。不知道嫂嫂是什么时候烤的这石头干饼,但是斌武一直很喜欢嫂嫂做的石头干饼一类面食。因为嫂嫂知道他的口味,做成的食品总是能吻合他的喜好。

见斌武站在原地没动,嫂子桃花说:“今儿你是怎啦?你不是爱吃嫂子烤的石头干饼?烤好了又不想吃了?”

斌武语无伦次地说:“不、不是,嫂子……我、我这就走……”

嫂嫂桃花坦然地笑笑,转身走去。嫂嫂穿着干净单薄的衣服,嫂嫂的背影有着异常美妙柔和的曲线。一阵无以言状的难受感觉袭上心头,嫂嫂知道昨晚的事情吗?嫂嫂对他好。嫂嫂给他洗衣裳,嫂嫂每天都为他准备可口的干粮,嫂嫂对他知冷知热。可他对嫂嫂怎样?他觉得是自己欺负了嫂嫂,真是没良心、没良心!斌武一路赶着牛羊走,一路气急败坏地把羊铲在地上乱扎,扎得土粒飞溅。

斌武知道,去哥嫂的窗前是个太不应该的事情,但是斌武忍不住还是要去。经常地哥嫂把灯熄了,窗帘也拉上,挺严实的。斌武却还是要去听听动静。听不到什么的情况下,心里还有些失落。

他在哥嫂的窗前积累着愧疚,也在收获着诸多崭新的知识。

这样的事情,霍把式老两口心里都很清楚。

因为清楚,所以也很失望。

霍把式原来的设想是,让斌文作出点牺牲,好歹将斌武点化开来,然后他就可以坐在家里等那财迷心窍的钱福顺找上门来。反正这张老脸也不要了,丢人也罢、败兴也罢,总比断子绝孙要好几倍,总比被人指为“骡子家”要好听。别人不是说霍家是强盗沟的吗?到时候就和这钱福顺耍耍强盗的赖,而且耍赖耍到底。这样,他钱福顺再有能耐也不敢让闺女把孩儿生在家里,最后还得把闺女嫁过来,彩礼也不会多给他。只要把他闺女娶进门,他这个儿女亲家,认不认都不在乎。只是月圆那女子名声上要受些损害,可最终嫁给了自己相好的人儿,别人还能说什么?我霍继业这也是让他钱福顺逼的呀!狗急了还跳墙呢,何况人?没办法的办法,也许就是个最管用的办法。可是,从这段时间的情形来看,斌武还是老样子,连一点动静也没有。这货色怕是还没明白过来。

霍把式往炕上一躺就不禁苦叹一声:“唉!蠢货!蠢货啊!我霍继业怎就生了这样个蠢货出来!”

老伴俏孥儿凑过身子来,说:“咱生的咱能不知道,还问个怎生的?斌武其实还小,总有懂事的一天咧么。你当初……”

霍把式先是一瞪眼,继而翻转身子背对着俏孥儿。俏孥儿知道他又不高兴了,就赶忙将话咽回去了,暗地里却撇嘴偷笑。身边的这个老头怎么样呢?他觉着脸上挂不住,即使是老两口之间也不想让说。在男女关系上,他是个嘴上有时候不规矩,但行动上却是绝对循规蹈矩的人。那时候,他们相处了那么久,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经常的事情。但是,他从来没有主动表示过什么,更不用说动手动脚的了。有时候,她主动亲近亲近,却就把他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叫他是哥哥,他就把她当个亲妹妹对待,呵护、疼爱,舍不得让她受到一点点伤害。他是个顶好的人儿、是个顶好的哥呢!也是看重这一点,她这个城里人儿才心甘情愿跟他来到下白彪岭这个山旮旯里,做了他的媳妇。可当初他做新郎的时候,虽然有相里彦章陪房并传道授业解惑,但是关键之时他仍然连地方都找不对,狼狈得很。幸亏俏孥儿的母亲教授过俏孥儿,是俏孥儿的悉心导引帮助他完成了新婚之夜的神圣使命。后来,俏孥儿和霍把式开玩笑,问:“不是相里彦章陪的房,你怎还那么笨?”

霍把式的回答是:“相里彦章是猫教老虎本领,留了上树的一招儿咧。”

俏孥儿说:“你笨就笨吧,还要怪人家。其实这些事情是无师自通的。”

霍把式最讨厌别人贬低自己,生气地说:“谁说闹这是无师自通?放他妈的嗤嗤屁!”

俏孥儿知趣,不再刺激他。

他心里却承认,这方面自己真是笨得厉害。和俏孥儿在一起的时候,想法也有、冲动也有,可就是不敢付诸实施。为什么呢?自己也说不清。事后细想起来,大抵有一点是比较清楚的,那就是怕俏孥儿不高兴,怕俏孥儿骂自己流氓。所以内心里承认自己笨,是指结婚的时候,这时候他已经不必怕俏孥儿不高兴,也不必怕俏孥儿骂自己流氓了。人家相里彦章陪房对自己言说、教导的那些内容,其实都是实战经验,都是非常管用的事项。只是自己没有很好地领会和掌握罢了。

也许正因为这样,斌文结婚时他才费尽心思请相里彦章再当陪房。

也许正因为这样,他才没皮没脸让斌文瞒着媳妇舍身点化斌武。

唉!唉!唉——山村的夜静静地聆听着他一声又一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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