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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看着张氏红肿的双眼,郢王吃力地抬起右手,示意她过来。张氏怯生生地慢慢踱到床边,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

郢王点点头,示意她坐下,随后,慢慢地对她说:“这些日子,有劳你了!”

张氏没想到郢王会对自己如此温柔,一下子受宠若惊!她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慢慢将头靠在郢王胸前,小声抽泣道:“殿下!我以为殿下从此后再不理会臣妾了!殿下!臣妾知错了!还望殿下保重身体啊!”

郢王慢慢闭上了眼睛,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许久,他慢慢地说道:“如果这就是上天的安排,你我也只得认命了!只是,我从不想辜负谁。希望一切都不会太晚!”随后,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之后的日子里,郢王一点一点地康复。他不再像往常一样,沉迷于风花雪月,留恋琴棋书画。他开始勤于政务。

元贞皇后故去之后,王上开始沉迷于酒色之中,朝政渐渐荒废。借助张氏家族在朝中的地位,郢王很快结交了朝中的重臣,自己一派的势力也羽翼渐丰。此时的郢王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对世事漠不关心,一心只想归隐山林的逍遥少年。那张依旧挂着温柔恬静笑容的俊俏的脸,早已成长为朝臣们心中默认的准太子的最佳人选。

再次见到環環,已经是距离她离开郢王府一年之后。

这一日,郢王来到宫中向母亲请安。离开时,经过湖边,远远看到有一群宫中女眷迎面而来。为首的那名女子身材娇小,面容秀丽,仔细一看,不是旁人,正是環環!

郢王不禁驻足,想要唤住她,却又不好开口,只得默默注视着她。

此时一行人等已经来到郢王面前,環環抬头一看眼前此人,不觉也呆住了。

相别已经一年,只听说自从自己离开郢王府后,郢王殿下就大病一场。環環每日在宫中都默默为郢王祈祷,望他早日康复。后来听说郢王和王妃和好了,并且在朝中大展拳脚,深得人心。每每有任何关于郢王殿下的消息,環環都在心中暗自祷告,希望殿下可以平安吉祥。然而自己对于殿下的思念,只能深深地藏在心底。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都会一个人对着月亮轻声细述,希望风儿可以把自己苦苦的思念带到殿下身边。

環環不只一千次地幻想着,能够再次见到郢王殿下。然而,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依旧俊俏,满眼温柔,却更显消瘦的男子,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着的人!就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两个人仿佛都感觉到了,空气在那一刻似乎被凝固住了!往日的回忆在彼此的脑海中快速闪过!在那一刻,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对对方说,然而,却只生硬地迸出了一句话:“参见郢王殿下!”

望着眼前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郢王真想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然后告诉她自己有多么地想念她,每天是如何念着她的名字才能入睡!在梦中,他是如何一遍又一遍地对她诉说着浓浓的情话!可此时,他只是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把所有的思念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尽力保持着平静,说道:“不必多礼!你们这是……”

早有另外一名宫女回答道:“启禀郢王殿下,奉陛下旨意,特召環環姑娘前去逸楦殿为陛下抚琴献艺!”

“逸楦殿?!那不是父王的寝宫吗?”郢王心中不觉暗自一惊,“可是母亲这会儿并没有在父王那里啊,不知是何人在陪伴父王?”

“回殿下,陛下确实没有召见昭蓉娘娘,此时是吴美人和赵才人在陪伴陛下!”

“吴美人?赵才人?宫中何时又选秀了?”

“殿下,宫中并没有举行选秀,这两位是辅国大将军新荐入宫的,昨日陛下刚刚册封。”

宫女口中的“辅国大将军”是郢王妃张氏的表兄,听闻此言,郢王不禁微微皱眉。想皇后娘娘在世的时候,时常劝诫王上,因此,后宫并无几个妃嫔。时常陪伴在王上身边的,就是郢王的母亲红玉儿。想不到皇后才刚刚过世,王上就开始每日沉迷于酒色,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已有数十名美女相继入宫。再加上朝中外戚专权,眼看着朝纲日渐混乱。

郢王还想再问些什么,怎奈宫女回禀要赶往逸楦殿复命,因此只得作罢。

望着環環远去的背影,郢王眼里充满了依依不舍。不知道这分别的一年多时间里,她过的怎么样?不知道在她的心里是不是也像自己一样时时刻刻思念着对方?

自湖边偶遇環環之后的几天里,郢王都魂不守舍,常常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要么就是独自在房间里抚琴,仿佛一夜之间,他又回到了一年前那个多愁善感,不问政事的逍遥殿下。

这一切,郢王妃张氏都看在眼里,她敏感地察觉到了郢王的变化。

一日,郢王独自来到環環原来的房间。自从環環被母亲召回宫中之后,这间屋子就一直空着,一切还保留着她当日离去时的样子。

郢王推开房门,屋子里熟悉的摆设再次映入他的眼帘。他轻轻地抚过墙边摆放的一张长几,手指在几面上留下了长长的指印。在環環离开的最初两三个月里,郢王几乎每天都要来到这间房间,亲自开窗,命人打扫。后来,由于政务繁忙,渐渐地疏于照看。几个月过去了,房间的地面和书桌上,已经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就在郢王独自伤怀的时候,不知何时,王妃张氏来到了他的身后,“殿下!叫臣妾好找!原来您在这里!”

郢王猛然转身,脸上还带着一丝的伤感。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张氏先是一愣,而后忙不动声色地说道:“殿下,刚才均王殿下派人来,说是请殿下过他府上一聚。臣妾想殿下素来不喜与均王往来,所以就推说您身体不适,打发来人回去了。”

张氏说着,偷眼看了看郢王,一边来到郢王身边,一边用手轻轻挽住郢王的胳膊,“殿下,臣妾看殿下这几日气色不太好,可是朝中政事繁忙?”

郢王略推开张氏,淡淡地说道:“朝中并无大事,只是前些日子进宫去看望母亲,见她年事渐高,身体似乎不比往日,心中不免有些挂念。”

张氏微微一笑,再次靠近郢王身边,说道:“既是母亲大人身体欠安,不如我同殿下常常进宫去探望,也好进进孝心,这样,殿下也可安心处理朝中之事!殿下以为如何?”

郢王闻得此言,忙说道:“如今已是深冬,天气寒冷,不敢劳动夫人奔波。况且岳父大人身体也欠安,你又时常要去照看,还是我一人进宫去探望母亲便可。夫人的好意我定当代为转达母亲。”

自此后,郢王每次入宫都在上次遇到環環的湖边等候,希望可以再次和她相遇。然而,一连多日,郢王都是满怀希望,却失望而归。

这一日黄昏,郢王从母亲宫中告辞,依旧来到湖边。独自徘徊许久,仍然不见環環出现。正当他沮丧准备离去之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小声唤道:“殿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郢王猛然转身,那个日夜思念的身影正躲在树后,两眼怯生生地看着自己。

郢王慢慢走到環環的身边,伸出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扣住她的双肩,略带哽咽地轻声唤道:“環環……”

望着眼前这稍显苍白,却充满温柔的男子,環環强忍住泪水,向后退了一步,忙俯身行礼,道:“奴婢参见郢王殿下!”

郢王的双手悬在半空,先是一愣,而后,他冲上前去,一把将面前这个彬彬有礼却又显得陌生的女子搂入怀中,他激动地说道:“環環!真的是你吗!你可知道,自从你离开王府,我有多么想念你!你知道吗!”

環環再也无法掩饰夺眶而出的泪水,然而,她挣脱了郢王的怀抱,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口吻,再次向殿下行礼,道:“殿下!请殿下恕罪!宫中人多眼杂,恐失了殿下身份!環環只是一奴婢,不敢劳殿下挂念!”

望着環環挂满泪水的脸,郢王心疼地伸出右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那手指微凉的触感,让環環不由得全身微微一颤,泪水不觉再次涌了出来。

郢王慢慢走到環環的身边,轻轻托起她的手,那手指依旧纤长柔弱。

“環環,回到宫中的这一年多时间里,你过的好吗?你,可曾想过我吗?”

環環慢慢抬起双眼,透过模糊的泪水,看向郢王。那张俊俏消瘦的脸上,挂满了爱恋和深深的思念。環環再次用力地闭上了双眼。够了,能够再次看到他,看到他依然记挂着自己,想念着自己,这就足够了,这份幸福已经足以让自己快乐得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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