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习习,黄叶漫天,在这万物即将沉寂,大地一片荒凉的时节,忠义盟陷入从未有过的寂静之中。岳不平满脸悲痛的看着司徒远已经僵硬的尸体,泪水夺眶而出,司徒远是他生死与共的好兄弟,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位好兄弟会为了他的事情牺牲了性命,他欠司徒远的是三生三世也还不完的感情账。
“师徒掌门,我的好兄弟!”岳不平泣不成声,从儿子的怀中接过了司徒远的尸体,他静静的望着司徒远已经青紫的脸庞,眼前浮现出了他们年轻时叱咤江湖的美好时光,司徒远爽朗的笑声似乎还在耳畔。
“老爷,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吧!”蓝玉翠看到丈夫伤心落泪,不由心疼的开口劝道。
贾德也急忙献殷勤:“师傅,您的身体要紧!师徒掌门已走,我们还是早点让他入土为安的好!”
岳不平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的话,依然紧紧的抱着冰如石块的尸体,泪眼模糊的看着司徒远熟悉的面孔,昨天他们还把酒言欢,今日便已阴阳两隔,这种突然失去挚友的伤痛,让一直理性稳重的岳不平也变的有点感情用事,明知怀中的司徒远已是一具没有生机的尸体,可他还是难以释怀。
许久后,岳不平慢慢拭干了泪水,招呼弟子将司徒远的尸体放进了一口松木棺材,这幅棺材是岳不平花重金为司徒远购置的,黑色的油漆底子上雕刻着万寿无疆的图案,做工精良,看起来很是气派。但棺材终究只是棺材,就算在华丽也不过是代表沉寂与终结的禁忌品,没有人何人愿意将它视为财富与身份的象征,在众人面前显摆。它终究只能在黑暗的地下沉睡,最后化为灰烬,来滋生大地上的一寸绿草,为人类增添一片风景而已。
忠义盟弟子抬起厚重的棺盖,准备封棺时,司徒月完全的失控,她哭喊着扑到了棺材前面,哭得死去活来,几乎晕厥在地。岳天祥虽然心里有点怨恨司徒月,但见她悲痛欲绝,甚是可怜,便把对她的不满暂时压在了心底。
“月儿,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啊!”岳天祥扶起跪倒在棺材前的司徒月。
司徒月抽泣着,喃喃的道:“爹爹是我唯一的亲人,现在他走了,我该怎么办?呜呜……”说着她又伤心的哭了起来。
岳天祥最害怕女孩子哭,看见司徒月如此伤心,心一下便软了,他将司徒月扶着坐在了一把木椅上,安慰道:“师徒伯伯走了,还有我在啊,逍遥派的众弟子也都在,他们还希望你能主持大局,为师徒伯伯报仇雪恨呢!”说着他将身上的一块手帕递给了司徒月。
听了岳天祥的劝慰,司徒月的心里暖暖的,马上便止住了哭声。她拿着手帕,轻轻的拭了拭已经红肿不堪的大眼睛,静静的望着那副沉重的棺材,在司徒月的眼中它是一扇无法开启的罪恶之门,它无情的带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
“爹爹,你安息吧!女儿不会让你失望!”司徒月肃然道,此时她的眼里没有半点泪水,脸上的悲苦也已慢慢消失。岳天祥的话让她从悲痛中苏醒,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她的坚强或脆弱关系着整个逍遥派的兴衰存亡,更关系着父亲的颜面。
岳不平父子惊讶的看着司徒月,觉得她突然长大了许多,此刻她没有了以前的娇蛮和任性,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司徒月,她将在以后的日子中乘风破浪,在江湖上开启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堂。
“月儿,你打算怎么料理你父亲的后事?”看到司徒月平静下来,岳不平开口问道。
司徒月严肃的道:“岳伯伯,我想将父亲的遗体运回终南山安葬!”
“好,我想这也是师徒兄所希望的!明天一早我便和天祥随你回逍遥派!”
“谢谢岳伯伯关照!“
岳不平被司徒月如此客气见外的话语,弄的很不自在,在他的心中早已把司徒月当为自己的儿媳,他们忠义盟的新女主,更何况司徒远是为了救天祥才牺牲的。
“孩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我未来的儿媳,师徒兄是我的亲家,他的丧事我理应操办!”
“岳伯伯一片好意月儿心知肚明,只是……“司徒月迟疑了一下,望着岳天祥道:“其实岳哥哥并不满意这桩婚事!”
岳不平脸色一沉,提高嗓门道:“天祥,月儿的话怎么讲?”
“我……”岳天祥为难的不知如何开口,他不想让父亲生气,但更不想误了司徒月一生的幸福。
看到岳天祥为难的样子,司徒月冷冷一笑道:“岳伯伯,既然岳哥哥自己不愿说,那月儿就告诉你真相。其实岳哥哥喜欢的人并不是我,而是白骨教的秋意寒,并且他们这几日一直在一起!”
听见司徒月的话,岳不平暴跳如雷:“天祥,是真的吗?你真的喜欢上了那个魔女?”
看到父亲愤怒的目光,岳天祥不由一惊,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父亲如此生气,但既然司徒月已经将事情全盘托出,那他也只有硬着头皮承认。
“是,我确实喜欢小凤,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这次要不是她……”
“住嘴,别在我的面前提她,就是因为她,你才会几日杳无音讯,你师徒伯伯才会死。这个魔女,我绝对不会答应你们在一起!”岳不平激动的大喊道,一巴掌打在了岳天祥的脸上,他没料到从小乖巧懂事的儿子,居然会和一个魔教女子混在一起。
岳天祥的脸火辣辣地,他漠然的望着岳不平,不敢相信这沉重的一巴掌是爱他的父亲所打,这一巴掌不光打在了他的脸上,更是打在了他的心里。
看到岳不平竟然给了儿子一巴掌,蓝玉翠急忙跑了过来,拽住丈夫的衣袖,生气的道:“你怎么忍心打天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就你惯着他,现在他要弃正为邪,你也要惯着!”岳不平大叫着甩开袖子,坐在了一旁的木椅上。
贾德见师父生气,很有眼色的为他沏了一杯参茶,道:“师父,你先消消气!”
岳不平接过茶盏,自语道:“要是天祥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听到师父的赞赏,贾德乐的合不拢嘴,他现在巴不得岳天祥和师父闹翻,他知道依师父的脾气,要是岳天祥执意和秋意寒在一起,那他定会被师父赶出忠义盟,到时师父年老归西,忠义盟定会成为他贾德的囊中之物。
蓝玉翠心疼的看着儿子,柔声问道:“天祥,疼吗?”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岳天祥勉强笑了笑道:“娘,我没事!”
蓝玉翠抚摸着儿子通红的脸庞,慢慢道:“天祥,你从小最听娘的话,这回你也要听娘的!”
“娘,你说?”
蓝玉翠看了司徒月一眼,而后认真的看着岳天祥,严肃的道:“娘的心里永远只有月儿一个儿媳,娘让你当着你师徒伯伯的遗体发誓,此生只爱月儿一人!”
“娘,你不要逼孩儿!”岳天祥痛苦的喊道,他没想到一直很了解和爱护他的母亲,居然也要来为难他。
蓝玉翠其实挺喜欢秋意寒,但那时她只是一个平常女子,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后,就算她有千万般好,蓝玉翠也绝不会让她做自己的儿媳,让她来毁了儿子的大好前程。
“秋意寒出生魔教,我绝不会让他毁了你的前程!”蓝玉翠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肃然的望着岳天祥。在场的人都被蓝玉翠的举动震惊了,他们没有想到为了岳天祥的婚事,一向做事稳妥的她,居然会给儿子下起跪来。
看到母亲如此举动,岳天祥羞愧不已,他急忙蹲下身子,悲苦的道:“娘,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说着他便伸手去扶蓝玉翠,可凭他怎么用力,也无法搀扶起自己的母亲。
“要是你心里还有娘的话,就对着你师徒伯伯的遗体发誓!”蓝玉翠决然的道。
“娘,你这是何苦?”岳天祥的心在滴血,一份世人不齿的爱恋,竟然让母亲当着众人的面跪在他的脚下。秋意寒虽然是他此生挚爱,但母亲是给她生命的人,在母爱和爱情的较量下,岳天祥痛心的选择了前者。
“我岳天祥对天发誓,此生只爱司徒月一人!”这几个字岳天祥说的好艰难,他感觉浑身如入冰窖,嘴唇颤抖不已。
听到儿子的誓言,蓝玉翠微笑着起身,岳不平也投来了赞许的目光,司徒月更是乐的笑开了花,其余众人也是满脸欣喜,在他们看来司徒月嫁到岳家,可谓是强强联手,以后中原武林定会以忠义盟马首是瞻。唯一不高兴的人就是贾德,看到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他气的面脸通红。
岳天祥静静的望着众人,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这句违心的誓言是迫不得已产物,若将来他控制不了对秋意寒的爱恋,辜负了司徒月的一片痴情,还望在天有灵的司徒伯伯能理解他的苦衷,不要怪罪于他。
秋天的夜如此的清冷和漫长,岳天祥躺在冰冷的被窝,久久难以入眠,他回想着和秋意寒在一起的日子,是那么的甜蜜和快乐,秋意寒飘逸的长发,俊俏的脸庞在他的心里如此亲近。但今日他已在众人面前立下誓言,此生只爱司徒月一人,对于秋意寒他只能试着慢慢的忘记,但他知道这将会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事情,也许这一生他都难以完成。他恨这个世界,更狠那些世俗的眼光,是它们让两个原本相爱的人走上一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