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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啊……”被制住的六人眦目欲裂,不惜逆气冲破被制住的身体,温热的血液从口中喷洒而出,染红了遍地,残殇更是不顾血流满地的身子蹒跚前进,想要帮那人拦住那致命的冰寒!

刹那间,一抹黑影风驰电掣般闪过,揽过那绝艳的红衣,沉然的黑眸柔柔的望着那呆愣的小脸,任由狂烈的寒风夹杂着凌厉的羽箭射向他的四周,他不动不闪,精瘦修长的身子完全将怀中的纤柔紧紧围住,不漏一点的缝隙!

“不要……”失了血色的小嘴喃喃吐出低语,干涩的水眸只有那暗沉的黑衣包裹住了一切,周围的厮杀声,怒吼声,破空的尖叫声逐渐被隔离在耳膜之外,痴儿轻颤,全身颤抖的如那饱受风霜的花儿,似要乘风归去!

世界在顷刻间变得安然和静谧,空荡荡的悲伤和凄凉沾染了所有的一切,甚至此时此刻,都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或者说些什么,凌空闪耀的银色占据了每个人的目光,鲜红的血色染透了暗沉的天空!

环绕在周遭的弓箭手被蜂拥而上的狂怒士兵冲散,一张张如修罗般骇人的面目时不共戴天的血仇,舞动手中的冰刃,让所有的生命消失在冰冷的剑舞中!

血色自俊朗的面容上彻底褪去,嘴角滴答出的温热血滴像是那流逝的气息,枯竭的暗沉也逐渐淹没了所有的生灵和呼吸!

而离那相拥两人几步之遥的六名男子只是怔怔的看着,一双双绚烂的美目中是太过刻骨的忧伤,僵硬的身体在狂风中微微的颤抖着,不明的恐惧覆盖了喘息的美好!

“馨儿……别……哭……”似从喉间挤出的声音嘶哑低沉,褪去了往日的清亮和沉稳,沾血的大手幽幽的抬起,抚上那泪湿的小脸,像是要滴出水的痴恋黑眸是满满的不忍和不舍,怎么办,不想让她哭得,只想看到那张浅浅的笑脸,即使淡然,却也是快乐的,而不是眼前这张让他心碎的哭颜!

身子逐渐变得无力,高大的身子缓缓的坠地,却被腰上那冰冷的小手死命的抱住,抬起惨白的俊颜,沾满血色的薄唇勾画出悠然的弧度,“馨儿……”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薄的茧子,轻轻的抹掉那不停滑落的水滴!

“魂,……不要……”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喉间终于发出了声音,那般几近无声的祈求在猎猎作响的狂风中几乎要消散不见,揽在那腰上的小手被粘稠的温热洗刷浸湿!

“馨……馨儿,断魂……就是你……你的守护,为你……魂断……西天亦不悔……”浅浅的低吟是撞上南墙也不回头的痴恋,不顾一切的赶来赤炎,就是想要再次见到那魂牵梦萦的容颜,可是,那漫天的羽箭却像是一头怒吼的恶龙般将她整个人环绕,那一刻,滔天的恐惧压的他几乎不能呼吸,舍身上前将她护住,感受那尖利的羽箭刺入身体,没有痛楚,没有害怕,有的只是释怀的坦然,她没事,真好!

朦胧的模糊渐渐的让他看不清楚那印刻在心房上的玉颜,颤抖的薄唇不停的涌出温热的血色,轻抚在那滑腻小脸上的大手终是无力的滑落,溅起了点点的尘埃!

一滴滴清泪打在那轻阖上的双眸上,似从男子的眼角流出,颤抖的抽出麻痛的小手,迷离的水眸望着那刺眼的红色微微一怔,罂粟般绝艳的颜色,生命凋零前最后的怒放,这就是他送给自己的吗?

无意识的在自己的红纱上抹掉手上的温热,直到原先嫩白的小手变成了淡淡的粉色,才轻轻的抚上男子苍白冰冷的容颜,纤细的手指留恋般的游移在那曾经熟悉的面容之上,大树般守护的男子啊,此刻,却变得无声无息,似一个累极的孩子般,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怀中!

“魂,你累了吗?所以要离开我了是吗?”无声无息的泪珠失控般的向外涌着,似要将这所有的委屈和痛楚宣泄,悲戚绝望的小脸漾起笑靥,点点泪珠如那雨露般淹没了所有的温热气息!

小手缓缓移动,纤细的手指碰到那冰冷的羽箭时微不可察的一颤,却没有移开的收拢麻木的五指,小手一个用力,倒刺的羽箭就伴随着那飞溅的血液凋落在血色的尘埃之中!

身后依旧是地狱般的血腥战场,活着的人没有因为那倒下的身体而有丝毫的退缩,也许,是被压抑了太久,也许,是每个人心底那黑暗的魔兽再也忍不住的倾巢而出,也许,就连他们也不再清楚,此刻的奋力拼杀,是为了什么,机械的挥动着手中的兵器,木然的看着一具具倒下的鲜红尸体,嘲讽的看着那刺入身体的银刃,最后,露出那空洞的带着丁点思念的黑眸,缓缓的消逝于这诺大的浩瀚苍穹之中!

那六个人中龙凤的男子依旧怔怔的看着女子的动作,那拔出羽箭再次被染红的小手在他们的眼中,却成了那被深埋在心底最深处的绝望和伤痛,一次次,任由狠绝的伤痕印刻心底,一次次,任由冰冷的气息腐蚀掉最初的温暖,一次次,任由灰暗的悲戚将自己打落无底的深渊,可是,不挣扎,不含痛,不呼救,将自己孤零零的丢弃在那噬人的炼狱之中,而他们,无疑成了那无形中操控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最后一根羽箭从腿上被拔出,血色的小手微微颤抖,掌心中的刺痛翻搅也像是一种极致的解脱,带着轻松的流泻和美好的幻灭!

痴儿望着那平静的睡颜微微眨眸,翘长睫毛上沾染的水汽幽幽的滴落,迷蒙的视线也在瞬间回归清晰,一百零七根,那飞向自己的夺命箭悉数被眼前的男子全部拦住,所以,她现在依旧承受那窒息的蚀心之痛,所以,那总站在自己身后守护自己的他,却再也不会对自己露出那淡淡却温暖的笑靥!

老天是在惩罚她吗?惩罚她的不守誓言?惩罚她的奢望和贪恋?所以一次次,夺取她在乎的人,毁灭她所有的依偎和温暖,如果,当初自己孤身一人,如果,当初自己不曾接受他们的靠近,如果,冰冷的心不曾因为那温暖的守护而有了奢求,那么,现在所有的一切是不是还会一如既往的幸福下去?

德儿和福儿是不是会依旧天真执着的守望着彼此?香儿是不是依旧单纯的如同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快乐下去?猫儿是不是依旧调皮任性的继续他的休灵?而怀中的断魂,是不是可以漠然的尽着他侍卫的责任?那几个在血流的战争中消失的三人,是不是依旧可以灿烂的释放自身的光芒,傲立世间呢?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再也回不去,那些因自己而归于无息的生命全部都是自己该去偿还的债,一种耗尽一生也无法偿还的……债!

天空之中暗沉的云越发的黑厚,像是快从要承担不住的掉落大地,漂浮而过的朵朵阴色带着骇人的冰,悲戚的凉,最终,化成片片雪花飞落,灿烂的晶莹在空中幽幽飘舞,绽放着属于自己的优雅和绝美,舞动着最后的柔情和怜惜!

慢慢的俯下小脸,冰冷的小嘴印上那惨白的薄唇,蜿蜒在玉颜上的泪珠滚落两人相交的唇间,苦涩的湿滑像是要埋葬所有一切的不堪!

冰晶似的雪花在狂风中飞舞,沾染了女子的红纱和绸缎似的青丝,抬起小脸,望向身边几步之遥的几名男子,情孽,是情抑或是孽,到了此时,又有谁可以讲清楚说明?到了此时,那最后的灿烂是不是也该消散无垠的暗空之中?

红纱撩过,待所有人在此看清,那飞舞的艳纱傲立陡峭的悬崖边上,猎猎飞舞的红衫,悲戚的黑发舞出绝艳的画面!

那僵直而立的六人却瞬间膛大了双眸,惊惧的害怕在眸底流转,颤抖的想要抬步上前,却发现只能无力的瘫倒在地,“不要……”,那从她身上溢出的悲望似要不顾一切的离去,如今,到底要怎样才留住那抹纤细的身影?

灼伤般的低喃几乎要消融在狂风与飞雪中,几乎要淹没在那厮杀的血腥战场里,可是,突兀的呢喃传到了女子的耳中,小脸转动,嘴角勾勒出如画的弧度,倾城的笑靥如那魅惑的花妖般,清澈却也蛊惑人心!

“真的……该结束了……”迷离的目光不知是在看人,还是在看向那虚无的飘渺,狂舞的青丝渐渐的遮住了那淡然如莲的小脸,也渐渐的遮住了那被伤痛侵蚀太久的悲戚水眸!

转身,面对那万丈悬崖,如仙境般缭绕的烟雾却也暗藏了太多致命的冷寒,那朵朵娇艳的花儿此刻像是再也承受不了怒吼的狂风,脱离茎杆而出,在半空中和雪色的冰晶舞动出绝美的一幕!

血色的小手轻轻抚上心脏的位置,温暖的留恋在水眸深处闪过,睫毛轻颤,最后遮住那灵动的美好,身子向前倾去,如断了双翼的彩蝶般,淹没着没有光明的深渊之中!

“妖儿……不要啊……”绝望的嘶吼尖叫在耳边隐隐回荡,却是再也听不真切,下坠的身体感受到了从来就没有的轻松和释然,也许,这才是自己最终的归路,也许,这才是自己所该走的未来!

一切的悲吼和嘶叫终于归于无息,一切的欺骗和负担也终于消散在无尘的烟雾之中,一切的温暖也终于与自己彻底的隔绝,她不再惧怕寂寞,不再惧怕寒冷,如果温暖的代价是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但愿,从此孤寂,从此……形影相伴!

“啊……”绝望的嘶吼响彻天际,伏趴在地上的六名男子在看到那消失在峭壁上的红影时,心神俱裂,悲痛的绝望覆盖了所有的一切,那样深沉的绝望为何那般的痛彻心扉?

悬崖边上,一抹单薄的白影颤抖的跪坐在地,呆滞的凤眸出神的望着重新归于寂静的漫天缭烟,失了血色的小嘴沁出了点点雪珠,呆愣的看着手中那干净的卷轴,无声的笑容开始慢慢占据英气的小脸,伤痕累累的小手撑起无力的身子,几次跌倒,几次站起,终于,直起的身子在崖边站定!

无意识的握紧手中的画册,空白的大脑像是被硫酸冲刷一般,痛到麻木,凤眸怔怔的看着,干涩的甚至留不住一点的眼泪,如今,世上还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吗?还有什么能让自己不舍的吗?歪歪头,好像没有了,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该离开了?

手中紧握的画册像后抛出,在空中滑出一道忧伤的弧线,然后悄然落地,同一时间,那纤弱的白影也再次淹没在无底的悬崖深处!

滚落在地的画册在狂风中悠然展开,片片湿滑的雪晶如同被一层透色的玻璃隔绝在外,那里,烟雾缭绕的悬崖边上,一抹红衣傲然而立,朵朵花色迎风绽放!

后史册记载,赤炎国主大婚之日,国后无故失踪,却在宫廷外一处悬崖边上引发了一场百年不遇的血流征战,四国死伤无数,随后俱元气大伤,漫天的血色经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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