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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狸穴山上,山中古木参天,景色清幽,雪羽翼与香流月携手站在朱红大门前,敲响金饰铜环。

一身银灰绫罗华衣的老妇含笑站在竹篱笆傍,灰发飞霜,面容和蔼,脚下山花开似玉锦。

香流月与雪羽翼赶紧上前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太后虚扶他们,“都起来吧,你们都有心,来看望我这个老人家。”

这个面容和蔼的老妇让人顿生亲切之感。自从雪羽翼告诉香流月,他是因为母后的安排才到香国求亲,她心中对指引她命运的雪国太后充满好奇,一直缠住雪羽翼带她出来见她。

太后清修之处是雪国的皇家寺院,祥龙高悬游走在屋梁上,涂以金粉,雕梁画壁,格外耀眼。其他寺庙都是神佛脚踏降龙,在这里仙佛退一箭之地,皇家比谁都大。朱红圆柱高挂长对联,白檀木香幽幽浸入心扉,上书:心怀天下苍生,忧乐为怀,便鉄马驰骋,也能成佛。下联:目视手中黄卷,兴亡不管,纵敲破木鱼,何得登仙。

以天下苍生为念,慈悲为怀,再不仅仅是佛门消极的四大皆空思想,只有皇家才能有这样的气魄。据说雪国始祖皇帝雪沧浪大去后,与他一起开创盛世金戈铁马一生的苏婵娟皇后便归隐于此,在雪沧浪地宫前结庐而居,看山花浪漫,听涧水叮咚,缅怀一生过往,最后安然长眠于此。后世历代子孙因此在这里修建寺院,帝死后隐,形成雪国的一项传统。

这就是雪国奇特风俗的来源,先王薨,后宫女人都要搬离曾经陪王伴驾的宫廷,去清修之地。狸穴山上便成了她们最后的归宿。据说漠北西风部落做得更绝,后继之主只认父不认母,父死,母就会被赶回她自己的家族,等死。风土人情,说起来总有几分残忍。千百年来雪国从上到下都遵守这种规矩,让男人称王称霸,女人贤惠持家,反而让整个苦寒之地安然无事。后世雪皇对母后态度逐渐善待,但是母后不干涉内政已经成为传统。

雪羽翼与母后闲话家常之后,知道香流月有话要问太后,自去书房小憩。禅居之所沉水香四处弥漫,味道好闻。精舍门前正好挂两块木匾,上书:问者永问问百世永问难明,下联:睡佛长睡睡千年长睡不醒。倒是一个睡觉的好地方。

太后就携手与香流月去庭院漫步。夕阳的余晖穿透树叶花草,映照前方一处小小的竹屋。踩着满地软软的落叶,四周竹林茂密,碧绿陈黄,林间白花点点,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竹屋前石桌干净雅致,放置两张竹椅,太后指指椅子,香流月依言坐下。侍女捧上茶饮,退了下去。

太后躺在竹椅上,优雅的品一口杯中清茶,娓娓说道:“月儿,哀家知道你有许多话要问,不用着急,哀家会一一为你解说清楚。”

白瓷杯中茶色云黄,香流月细细品一口,口角留香。“母后,儿臣一直希望你解答心中的疑问,所以一直想拜见你。儿臣不明白,你为什么选择我来做这雪国的皇后?”

太后清澈的双眼显得和蔼又睿智:“月儿,哀家与你渊源极深,说来哀家也是你嫡亲的姨母,你我之间大可不必如此客气。我的表姐梅清宁嫁香皇为妃,大得香皇宠爱,生下流月你之后不知何故早逝,我心中无时不惋惜,气恼之下去信责怪你父皇没有爱护好你母妃,所以你那个小气懦弱的父皇不对你提起我,也很自然。哀家闺名柳伊雪,还算贤良淑德,被雪皇挑中为后,因羽翼母亲早逝,先皇命哀家抚养羽翼长大。基于姊妹亲情,月儿做我雪国之后定是哀家的首选,但这不是其中主要原因。”

香流月眼圈微红,想不到雪国太后是她这一世除父皇外最亲近的人,怪不得父皇交代到雪国后遇到困难找太后,原来是这么回事。她忍不住伸出双手握住太后置于石桌上柔软温暖的手,心中充满濡慕之情。

太后殷殷含笑,连眼睛里都盈满笑意:“哀家虽然在佛门之地静修,但你与羽翼儿仍然是我心中放不下的牵挂,不俗是仙骨,多情乃佛心,问世人,有几人真能够做到物我两忘?”

太后轻轻吹了吹杯中茶水浮沫:“哀家一直很好奇,月儿从娘胎落下病根,自小体弱多病,十余年来香皇拼尽全力替你保命,仍然是朝不保夕。三年前终于奇迹好转。哀家一直担忧的心才总算一块石头落地。只是没有想通月儿到底遭遇何等奇遇,获得了神助。不管怎样,你能健康活着,哀家也就放心了。”

香流月心中一惊,低头继续喝茶,等待太后说下去。太后亲姨妈柳伊雪看来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人,或许她知道过去未来。

香流月恳切地望住太后,激动的说:“母后姨妈,你相信前世今生吗?也许我来自未来,你说我还能回得去吗?”

太后目光通透,了然说道:“庄生晓梦迷蝴蝶,何必执着。来为来,去为去,随其自然。俗世之人在意过去,现在,未来,但对佛门来说,十世也不过活在当今。作为紫薇心数的传人,哀家近日观看九转星斗,此后你也是命途多劫,好自为之吧。哀家选择你,也是为了先皇和哀家一手养大的羽翼,无论何时,你都不能忘记帮助羽翼的责任,不得做任何为害雪国的事,知道吗?”

真是书浓人品逸,心静茶叶香。香流月和太后姨妈说说笑笑,非常融洽,好像她们已经认识了好久。担心雪羽翼醒来久等,她们扶持着慢慢走回去,刚进院门,雪羽翼已经站在屋檐石阶处张望,迎了出来,太后忍不住打趣笑道:“羽翼,这下满意母后让你娶的儿媳妇了。”

雪羽翼笑声清朗,“母后,我一见到月儿,才知道母后的眼光天下第一,没有骗我,那时只怕月儿不肯嫁我。好在羽翼风流倜傥,月儿也喜欢我。”

香流月羞红玉颜,揪雪羽翼一把,低声叫道:“尽瞎说,母后面前也显摆,不害燥!”雪羽翼搂住她的芊腰,也不避嫌,她赶紧推攘他。

柳伊雪看她们两打打骂骂,很是高兴:“这就好,这就好!”

初次见面,太后姨妈送香流月一串星月菩提腕珠,乳黄色的菩提珠,状似繁星托月,套在手上还有淡淡的佛香流淌鼻端。雪羽翼厚颜向母后讨,柳伊雪开心地赏给他一串天意子菩提珠,扁圆珠子好像一颗颗小蟠桃,很可爱,母后告诉他顺从天意,可以增添福慧。

下山走出老远,回头凝望,高高的狸穴山上,太后倚门而立,遥遥观望他们,夕阳余晖为她镀上淡淡的金光,那么慈爱又圣洁。香流月抱住太后送我的经书,心灵平静。

因为是微服私访,蓝布油车载着香流月和雪羽翼向凌霄城行去,她揭开窗帘,好奇的从缝隙中往外观看车水马龙,突然,她瞧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大吃一惊。她情不自禁闭上眼,再往外看,人影已经不见,她以为自己是一时眼花。

雪羽翼见她举动奇怪,问她:“月儿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讪讪地一笑“没什么,我认错了人。”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呢?

雪羽翼不再理会她的怔忪,轻轻将她楼进怀中,让她窝在他怀中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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