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山谷，聚集了几百人。
山坡上，起了十几个新坟，前面是担架，上面是白布覆盖的牺牲的战士。这些战士都是附近村子里的。
担架前面，是这次战斗缴获的武器弹药，一排排放在地上，刺刀上血迹未干。
再往后，就是这次参战的战士，之后就是未能参战的新兵，再外面环形站立的是牺牲战士的村民。
刘红星站在队伍的最前面，手里端着一碗酒。碗是黑色的粗瓷小碗，酒是当地自制的高粱烧酒。
“各位乡亲，各位同志!今天我们要给这些牺牲的同志送行。这次为了挽救小李村的乡亲，同志们英勇战斗，奋勇杀敌，消灭了一个小队的鬼子。他们的牺牲是值得的，是为了保护我们的乡亲牺牲的，是为了杀鬼子牺牲的，他们是为国捐躯!”
“这次战斗，没有一个战士临阵怯战，就连新近队伍的同志也是一样奋勇杀敌。赵家屯的赵大勇，初次上阵，就开枪打死一个伪军，一个鬼子，最后拼刺刀的时候，又杀死两个鬼子，才被鬼子偷袭，英勇牺牲。”
“小王庄的王二贵，用手榴弹炸死两个鬼子，是在身负重伤的情况下，为了救护战友，和鬼子抱在一起，同归于尽，一人救下两个战友的生命!”
“……”
“我提议，我们一起给这些英雄鞠躬三次，英灵不远，助我等再立新功，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
刘红星每次点到一个战士的名字，这个战士的亲友就挺起胸膛。自己家的孩子是杀鬼子死的，是山东的老爷们，有了这样一个孩子，老祖宗都面上有光。
随着刘红星的说话，谷地上所有人都止住悲声，奋勇杀敌，为国捐躯，死得其所。随着指挥开始脱下帽子，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
齐二牛和纪三刀一起，两人扶着高小天。高小天的胳膊经过包扎以后，已经能站起来。听说要给战友们送行，坚持要一起过来。
这次表彰，没有提到齐二牛的事。确切的说，是没有直接点出齐二牛的名字。齐二牛杀敌数量不少，此次战役也发挥关键作用，可是这次是为了给牺牲的战友送行，团长就没有提到一个还幸存人员的名字。
听到团长点出一个个牺牲的名字。齐二牛觉得心里沉甸甸的。虽然知道战争一定会死人，可是没想到会牺牲这么多战士。一次战斗，让一个团，接近三百人的主力损失过半，这是无法想象的。
想想自己在葛沟防守的时候，只有一个连的兵力，却杀敌四五百人，挡住敌人那么多天。现在八路军战士三百人，伏击五十多个鬼子加上三十多个伪军，竟然伤亡如此惨重。
想想也是可以理解。八路军的弹药极为缺乏。这一次战斗，几乎打光了团里的家底，全然不像自己在葛沟防守时候弹药充足。
八路军战士作战英勇，吃亏就在装备太差，弹药不足，打了几枪，就要冲上去和鬼子拼命。就在从山岭冲到鬼子阵营这几十米的地段，战士就牺牲伤亡四五十人，实在是无奈至极。
弹药，弹药，该死的弹药。要是能弹药充足，哪里会牺牲这么多战士!
鞠躬完毕，刘红星拿起一个掷弹筒。
“看到没，这是鬼子的小钢炮，就这一个小钢炮，要了我们战士十几个人的生命。现在，他到了我们的手里，我们会让他射出的炮弹在鬼子的阵地上开花。这次战斗，我们消灭了鬼子在咱们这里三分之一的兵力，只要他们敢出来，我们还会打，出来一个杀一个!”
“这是他们的武器，现在是我们的武器!我们八路军装备不足，可是我们有顽强不屈的战斗意志，有英勇杀敌的铁血战士，有鱼水深情的广大乡亲!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我们就一定能把鬼子赶出中国去!”
“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赶出中国去!赶出中国去!”
群情激昂。不论是战士还是村民，都齐声呼喊，声震山谷。
齐二牛也被这个声音感染，跟着大声呼喊。高小天也忘记了自己还受伤，沙哑着喉咙，大声呼喊。
喊声才落，村民的队伍里传出带着哭喊的声音，“刘团长，刘团长!”
一个村民看样子有四十多岁，身边拉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身后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再之后，就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人。
刘红星迎上去，“老乡，有什么事你就说，只要我们八路军能办到!”
中年男人拉过身后的孩子，“刘团长，我是赵家屯的，赵大勇就是我家的大孩。”
刘红星立即一个敬礼，“给英雄的亲人敬礼!”唰!全军一起敬礼。
中年人普通跪下，“刘团长!可不敢这样啊!俺家大勇给俺家争光了，俺就可高兴了。现在，俺想求团长一件事，把俺二孩收下吧，俺家二勇也不小了，也快十八。让他跟部队上一起杀鬼子。”
刘红星拉起来赵大勇一家，看着中年人。
“老乡，大勇已经牺牲了，现在你还要把二勇送到队伍上来?”
“愿意，俺愿意，俺和孩他娘都愿意。孩子是杀鬼子没了的，是俺家的光荣。队伍上要是不嫌俺岁数大，俺也参军，就算是不能打仗，出点苦力总是没问题。俺家二小子比他哥就小了两岁，一样能杀鬼子。”
刘红星看看女人，女人也是眼泪汪汪的点头。刘红星点点头，“好，你家的孩子我就收下了!”
刘红星看看队伍里一眼，陈浩立即递过来一杆枪，上面还是血迹斑斑。
刘红星把枪交到赵二勇的手里，“赵二勇，这把枪是赵大勇同志用过的枪，他就是用这把枪杀了好几个鬼子，上面还有鬼子的血迹。现在我把他交到你的手里，你能不能对得起这把枪!”
赵二勇看着枪，眼里都是泪。
“团长!我一定对得起这把枪!我要用这把枪给我哥报仇，给其他兄弟们报仇!我要杀鬼子!”
“好，这把枪就交给你，你还到你哥的连队，跟着你哥的战友一起杀鬼子。”
陈浩走过来，把赵二勇拉进队伍，“赵二勇，来吧，以后咱们一起杀鬼子!”
外围的乡亲也开始动起来，十几对夫妇都拉着自己的孩子走上来，“刘团长，收下俺的孩子吧。俺们家没有孬种，俺的孩子一样也能杀鬼子，给他哥哥报仇。”
“团长，俺的孩子也要参军，不把鬼子赶走，俺们就没有清净日子!”
“团长，俺今年才三十八岁，俺还能扛动枪。俺的儿子没了，俺当老子的也不能看着，让俺参军，俺要给俺儿子报仇，俺是猎户，俺也打过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