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人作近体诗,不用生冷的典故:称公卿,也不过用皋、夔、萧、曹,称隐士,也不是梅福、君平,叙讲风景,只不过为“夕阳”、“芳草”,用于字面,仅仅是“风露月云”。经过调度改换,便面目全新,浑然而成。就好比是易牙调作烹制美味,原不过鸡、猪、鱼肉之类的家常物什;华佗用药治病,不过是青粘漆叶之类的易得寻常药草;他们高妙超人之处,并不借重于海外异地之物。
我作过《过马嵬吊杨妃》诗,其中有一句:“金鸟锦袍如今都不知到了何处,只留有罗袜给后人观看。”这是用《新唐书·李石传》中的话,并非是从什么难寻少见的僻书中选用的,然而读的人个个都问这话出于何处,我颇觉厌倦就把它删除了,因此这首诗不存在我的诗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