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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婆婆,吃药了!”把手中的药递给然儿,笑儿跪在床头扶悦娘起身。

“好!咳咳……”身子稍微一动,悦娘又不住的开始咳了,皱紧眉头,她强忍着腹中的不适,坐起身来。

说来也有七八个月了吧,吃了那么多的药,她这病怎么就不见好呢?本该是她照顾两个孩子的,现在呢……却是她这把老骨头拖累了他们,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若不是舍不得自己一手拉扯大的他们,她何苦做这无用之人呢!

重新接过药碗,笑儿小心的服侍悦娘饮下,然儿则手持蒲扇卖力的为她们扇着风,农历八九月,正是酷暑时节,只一喝了一碗药的功夫,悦娘和笑儿的衣衫都已微微湿润了。

悦娘虚弱的倚着笑儿,舒了口气,努力的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笑儿和然儿见悦娘笑了,心安了不少,有悦娘在,他们就觉得自己是有人疼的孩子,这个家也像个家,如果哪天悦娘走了,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婆婆,好些了吗?这几副药吃完如果还不见效,笑儿一定去云山郡把最好的大夫给您请来,婆婆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拿手绢为悦娘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笑儿寻思着怎样为悦娘治病。

如果不是为了他们,婆婆也不会得这场病。

新年刚过,婆婆已经开始为他们到学堂读书做准备了,准备笔墨纸砚,准备入春时的衣装……那天,小城里迎来了新的一年中第一个庙会。看天气还很寒冷,婆婆没有叫醒睡梦中的他们,一个人一大早的就冒着严寒进了城。

天公不作美,中午时分天气突变,气温骤降,寒风又开始呼啸,没多久天空竟然飘起了雪花,婆婆年纪已大,哪经的起这种天气的折磨,回来便害起了病。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从来没生过病的婆婆这一病便一直不曾好过,春末夏初那段时间她好似健康了许多,药也少吃了些,可到了这闷热的季节,那病又露了脑袋,还越来越严重,这个月婆婆甚至连床了起不来了,她和然儿每天担心至极,她更是一下台便急匆匆的往家赶。

“好孩子,不用担心,婆婆这病不碍事儿的,那些个郎中都是骗人的,你尽是花些冤枉钱。这几天天闷,过些日子清凉了,不必吃药,我自是能起来了!”拍了拍笑儿的手,悦娘如是说到。她的身子她知道,怕是熬不过这个年头了,那些银子再用到她这把老骨头上已是浪费了,留着给他们以后用才是对的。

家没了,情没了,孩子也没了……老了老了,不中用了,真的去了,她倒也心安了,这几十年的折磨也是该到头了……那负她之人该是在那奈何桥上等她了吧?今生的债,来世,他能还得清吗?

“这次,咱们一定去找最好的大夫来,婆婆就放心吧,呵呵……然儿,去把煮好的莲子粥盛一碗来给婆婆补下身子。”一向乐观的笑儿一边安慰着悦娘,一边招呼着然儿去盛粥。

“遵命!”一起笑而不语的然儿从床上跳起,放下手中的蒲扇,调皮的向笑儿行了个大礼,他端起桌上的药碗蹦蹦跳跳了出了门。

在家里,在笑儿和悦娘的面前,他还只是一个十岁大的小孩子。

“呵呵……”看着然儿的样子,笑儿愉快的笑了。

有然儿这么个懂事听话的弟弟,她真是太幸福了,也只有他,永远的一心一意的听她的话,保护她,支持她,不会离开她。

真好!

拿起搁在床边的扇子,笑儿轻轻的扇着风,安心的和悦娘靠在一起。

“开门开门!”

双手捧着粥的然儿正欲进屋,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声,回头,他刚好看到有个穿着衙役装的大汉在他家的栅栏门前粗声吆喝着,而他的身边,还站了几位相貌英俊的公子和最起码十个衙役。

然儿有些莫名其妙,他们一不犯法二不告状的,衙役到他们家来干什么?

虽然这样想,他还是回过身向大门口走去。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鬼都不怕,更别说这些为老百姓伸张正义的官爷了。

“请位各位官爷有何事?”隔着栅栏门,然儿礼貌的问到。

“让你开门你就开,哪那么多废话!”见是个小屁孩来回话,那七尺多高的衙役横眉一竖,不高兴外带不屑的嚷嚷着。

“请官爷言明理由,否则这门我是不会开的。”然儿年龄虽小,气势却不小,不懂人情世故的他根本就不畏权势,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

“放肆,县太爷在此,哪个敢不开门?”然儿的话显然惹怒了那说话的衙役,向来在城中横行霸道的他们竟然被一个小孩子顶撞,这简直就是侮辱他们,一声大喝,他搬出了身后的靠山。

屋内。

“婆婆,好像有人来了,您先休息,我出去看看。”悦娘的房间在屋子的最里面,外面的声音传到这里已经小了不少,所以笑儿并没有听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嗯,出去吧,我没事!”

轻轻的让悦娘躺下,笑儿向外走去。

“咳咳咳……”听见笑儿离去的脚步声,悦娘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为了不让笑儿听到,她极力的在压低声音。

屋外。

妃子迷有些不悦了,几天不见,那臭小子脾气长进不小啊,她倒要看看是她厉害还是他厉害!

“嗯!”后退一步,她对那叫门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是!”接到她的指示,那衙役不再多话,抬脚踹了出去,那栅栏门摇晃了两下竟然倒塌了。

“你们……你们怎可如此无礼?”见他们这样,然儿气结,上前一步,他弱小的身体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滚开!”那叫门的衙役不耐烦的抬起他罪恶的大脚就向然儿踢了过去。

承受不住他强劲的力道,然儿单薄的身体竟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叭”的一声,他重重的摔在了几丈远的地上。

踩着摔坏的栅栏门,无视然儿的伤势,妃子迷一行大摇大摆的进了院子。

然儿的眼中闪过愤眼气恼的光芒……

那个第一个跨进门来的人,他认得……不管她如何装扮,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她来这里做什么?姐姐……婆婆……不行,他要保护他们!

倔强的他撑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可刚一用力,胸中便疼痛难耐,一股热流涌上喉头,忍不住的,他喷出了一口鲜血……脸色苍白的他无力的再次跌倒在地下!

就在这时,他手中的粥碗也在空中划过一段并不完美有曲线,摔裂在地,碗中的莲子粥也散落了一地……白白的莲子沾了尘土,污浊不堪。

笑容满面的笑儿一出客厅的门,映入眼帘的便是然儿被那衙役踢飞的那一幕。

看着然儿的身体坠落,看着他身旁的那一片鲜血,看着他的身体虚弱的滑落……笑儿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的腿再也抬不起来,她的心也好似停止了跳动……

只片刻的功夫,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好痛……痛到无法呼吸……她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然儿……他蜷缩在地上小小的身影儿……

然儿……她懂事调皮贴心的然儿……见到她为何不再扑过来叫姐姐……

然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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