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那好看的眉头皱缩在一起,环胸的双手有些蠢蠢欲动。苏菲很自然地放下自己的双臂,直接将手搭在桦的大手上。桦转脸斜睨着苏菲,虽不讨厌苏菲掌心的温度,但心里却不得不防着她下一步打算要做什么。
“司机,请把窗户打开一下。”苏菲淡淡地说道。
“啊,好,好的!”司机急忙将窗户落下,并顺手抽出一张面纸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车沿着马路直走了大约十分钟的路程后,司机突然颤颤地问道:“请问,你们要到哪里?”
苏菲不说话,桦也不吭声,于是那个伤员便讪讪地开口道:“那个,可以先送我到最近的医院吗?”
“呃,可,可……”
“要多长时间?”司机刚要应声却被苏菲那平板的声音打断。
“最,最快也要半个钟头……”司机急忙回道。
“那就在下个站牌处让他下车搭乘别辆出租车,我们还要赶时间。”苏菲理所当然地说道,而司机则在听了她的话后再一次抽出面纸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伤员一听,因焦急而剧烈咳嗽起来,而他这一咳嗽则带动身上的伤口流出了更多的血。桦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苏菲握着他的手直接改为五指相扣,在外人看来很亲密,但实则二人之间却流转着威胁与不满的电波。
“咳咳……这位小姐,请你不要这么做!我是那间舞厅里的调酒师sweet……咳咳……因为之前拒绝了一个太妹的示好,她怀恨在心,所以今晚被她叫来的人围攻了……咳咳……”
伤员突然抱住苏菲的一只胳膊,分外激动地想要诉苦以博得她的同情。苏菲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被伤员抱住的胳膊,沉默了三秒钟才不愠不火地说了句:“那又如何?”
伤员当场怔愣了表情,彻底被苏菲释放的冷气给冻结住。
“……”伤员讪讪地松开抱着苏菲胳膊的双手,肿成半天高的双眼竟离奇地挤出几滴眼泪来。
苏菲看到了,依旧没反应。不过倒是有借着车内昏暗的光线将伤员打量了一遍。
那人很年轻,穿着休闲的T恤牛仔,很像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他的面部虽然被揍得看不出具体的五官,但包裹在肿胀眼皮底下的黑色瞳眸却异常晶亮。流着眼泪的他,更像个落魄无助的未成年人士了。
他有提到自己叫做sweet,是个调酒师。之前,苏菲在酒吧内也听那几个女孩说过。不过,他和那个叫剑的家伙不是轮到公休吗?公休的时间还跑到舞厅来转悠,被揍也是自找的。
不多会儿,司机当真将车停在了站牌处。不过,他也只是停下车而已,并未开口轰那个男孩下车。
“下车!”苏菲开口道。
“……”男孩虽低着头不说话,却也没有要下车的打算。
当苏菲想要再度开口轰人的时候,男孩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她的腿上。苏菲很不悦,她最讨厌被半死不活的人给纠缠上了。于是,她很不客气地将那男孩给推向一边,接着朝向桦使了一个眼神……
“下车!”
“……”桦始终皱着眉头,不过并未反驳她的命令,推开门走下车。苏菲的那只和他相扣在一起的手也迅速抽离了去,掌心的温度缺失的一刹那,桦的表情也不由地怔了怔。
苏菲掏出钞票付给司机,司机不敢接,只是冒着冷汗讪讪地问道:“小姐,那个人……”
“我们不认识。”苏菲淡淡地吐出一句话,继而直接将钞票塞入车窗内,转身走人。
司机没辙,只能暗叹自己今天倒霉,最后不得不开车将男孩送到最近的医院去治疗。
苏菲和桦很快便坐上了另一辆出租车。
已经是凌晨四点钟了,苏菲有些焦急,不过她并未表现在脸上。她拨开一片口香糖放进嘴里咀嚼,并不忘递一片给桦。
桦看了一眼,并不接,只是用手抵着额头。
“喂,怎么了?”苏菲问道。
桦不做声,突然,他一把搂住苏菲,将自己的脸孔埋在苏菲的颈窝处,“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苏菲心惊,这男人不是两个钟头前才刚补充完新鲜的血液吗?怎么又开始了?
“喂,你……”苏菲作势搂着他的腰,实则却暗暗掐着他的肋骨,不着痕迹地暗暗威胁道,“别给我捅娄子!”
桦并不起身,依旧抱着苏菲不放。苏菲能够感觉得到他那冰冷尖锐的獠牙正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她的脖颈。
驾驶座上的司机对搂抱在一起的年轻人见怪不怪,后视镜里头显出他那张笑得很暧昧的脸孔。
好不容易撑到了住处,苏菲付了钱,扶着桦下车。
当苏菲将大门锁上的一刹那,桦猛地将苏菲按压在大门上,俯下脸便咬上苏菲的脖颈。
一阵尖锐钻心的疼痛感立刻传遍苏菲的全身,不过她仅是皱了皱柳眉,并未吭声。苏菲感到身体的血液全数向脖颈处流蹿而来,过度剧烈的刺激感令她的身体微微颤栗。
桦贪婪地吮吸着,似乎总也吸不够,双手死死地钳制着苏菲的手臂。
“你料定我不敢杀了你是吧?”苏菲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冷冷地响彻在微凉的空气中。
桦不为所动,不过,显然他的意念之波在听到苏菲的话后震颤了一下。只那一下,苏菲的眼前便迅速漫过一片血雾,一个悲愤凄凉的女音在她耳边不停地回响着……
“桦鸳,我恨你!桦鸳,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苏菲的脑袋有一阵眩晕,她知道这是贫血的症状,刚想使用武力推开桦,却见桦自己抽离了血牙,双唇在她的脖颈处温柔地轻吻着。
“喂!你别给我得寸进尺!”苏菲挣脱开桦的钳制,一肘子捣向他的腹部。
桦躲过苏菲的攻击,只不过他整个人看起来很奇怪,一改之前臭臭的冷酷表情,银眸内透着痛苦与绝望的神色。
“喂,你……”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桦再次将苏菲紧紧地拥入怀里,用力之大,就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内一般。
苏菲不清楚桦是怎么了,似乎从他吸完血后就很不正常。不过,她可以肯定,现在的桦绝对不是平时的桦。现在的他,浑身都散发着绝望崩溃的痛苦气息,破绽百出,想要置他于死地简直易如反掌。
他究竟是怎么了?
苏菲百思不得其解。
凌晨四点四十分,微蓝的天空犹缀着启明星,东方天际处露出些许的鱼肚白之色。四周很静寂,甚至可以听得见露水滑落枝叶的清响。
桦抱着苏菲不放,几乎将高大身躯的重量全数加诸在她的身上。他的情绪很激动,喃喃自语的情形也诡异得很。
苏菲僵着身体靠在大门上,抬起脸,漆黑的眼眸注视着二楼卧室的方向。
崎儿应该还在熟睡吧?
“喂!”苏菲有些粗鲁地用双手将桦的脑袋扳到面前,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着,“发疯也要有个限度!我今天白天还要去工作,没工夫陪你!”
说完,苏菲便强硬将桦的身体推开,双手插在裤兜内,大步向一楼客厅走去。
半个小时后,苏菲洗完澡拉开浴室的门,赫然见到桦正杵在门外。二人对视了一眼,苏菲偏过脸从他的身侧越过去,并未搭理他。
卧室内,崎儿依旧保持着一个大字型躺在毯子底下。他睡得很熟,露在毯外的小手微微弯曲成拳,小脸上一派恬美安然,纤密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一圈阴影,淡粉的小嘴微微嘟起。在床头小灯的映照下,小小的他愈发像个纯真可爱的天使娃娃。
大概是被桦吸了太多血的缘故,苏菲觉得有些疲惫,躺在崎儿的身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当桦走进卧室时,见到的就是苏菲和崎儿的脸孔贴在一起的熟睡模样。崎儿很漂亮,苏菲至多算是清秀,不过,睡熟的她,面部的线条明显柔和了许多,同崎儿躺在一起的画面显得很和谐。
桦看向苏菲的眼神闪了闪,并未睡在她的旁边,而是转身退出卧室走进一开始她为他准备的小房间。
当清晨七点的闹钟响起时,苏菲实在困得很,因此她连闹铃也懒得按了,就这么任它一遍又一遍地响着。
崎儿醒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地爬下床穿上小拖鞋,然后绕到另一边的床头关上闹铃。
他知道妈咪晚上出去了,现在一定很累,所以他也要为妈咪做些事情。
崎儿走进卫生间,褪下小睡裤坐上马桶方便,接着去浴室刷牙洗脸,然后轻手轻脚地返回卧室换衣服。等崎儿穿戴完毕后已经是七点三十分了,而苏菲仍没有清醒的迹象。
崎儿眨了眨眼睛,接着又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他来到厨房,用尽吃奶的力气拉开冰箱,想着该如何准备早餐。
突然,一阵乒乒乓乓、咣里咣当、咚、啪等等的物体碰撞破碎声传进了卧室,苏菲仍旧觉得困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从床上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