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边父女二人只顾说话,那边邱庆年夫妇却是满腹狐疑。夫妻两对望一眼,宋美珠暗道:“此女长得跟韵娘几乎一模一样,莫非真是当日那个小孽种,难怪死活不愿将女儿嫁给烨华。今日定要试出这丫头的生世。”当下打定主意,对邱庆年使了个眼色。
只听邱庆年轻咳一声,这一咳,韵儿父女方才察觉失态。谢霆泽忙对韵儿说道:“韵儿,你在此打扰多时,还不赶快拜谢庄主和夫人的救命之恩。”
“韵儿拜谢庄主和夫人救命之恩。”说着俯身就要下拜。
宋美珠一把扶起韵儿,笑道:“谢姑娘不必多礼,我悬剑山庄乃是北省武林正道之首,救危扶困本属分内,不必言谢。”说罢拉着韵儿的手仔细打量起来,越看越像徐韵娘,不由满腹狐疑,心生一计。于是话锋一转对谢霆泽说道:“谢姑娘既聪慧又漂亮,与我儿烨华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谢先生何以不答应他们的婚事?莫非是嫌我儿配不上你家闺女?”
“呃”谢霆泽心知韵儿母女的样貌相似,邱氏夫妇必已起了疑心,只得应付道:“小女幼时已经定亲,实在无缘嫁给你家公子。”
“哦”宋美珠不信。
“嗯,夫家是龙口村的牛天力,从小与韵儿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韵儿听父亲这么说,心知是推托直言,自己不便反驳,只是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撒谎,大可以照直说不欲结亲就是了嘛。而且韵儿可以感觉到父亲似乎很害怕。在韵儿心中,父亲虽然只是一介寒儒,但做人从来是不卑不亢的,为何见了邱庆年夫妇却如此恐惧。韵儿怎么也想不明白。
“哦,那就要劳烦先生回龙口村去退了牛家的这门亲事了。”宋美珠说道:“谢姑娘一定要嫁与我儿方可。”
“这,这是为何?”谢霆泽有些失态。
宋美珠不答,只是笑了笑,拉起韵儿的手说道:“闺女,烨华为你疗伤期间,与你已经有了肌肤之亲。我悬剑山庄做事向以仁义为本,娶你过门当然是要对你负责任。”
韵儿闻言浑身一震,暗思:莫非自己昏迷之时已经,已经。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身子有没有发生变化,难道自己还不比别人清楚吗?于是定下心神正欲反驳,却听门外传来人声:“娘,你胡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与韵儿有过肌肤之亲?”话音未了,邱烨华姐弟已经走了进来。
“放心,有些事你不好意思开口说,让娘来替你说。”宋美珠说着按了按邱烨华的手,示意他不要插言,又转头对谢霆泽说道:“我儿非常中意谢姑娘,今生非她不娶。我悬剑山庄已经准备好喜幛喜幔、凤冠霞帔,只等老先生你点头了。”
“不可、万万不可。”谢霆泽几乎吼了出来。
“有何不可。”宋美珠咄咄逼人。
“你,你们这是恃强凌弱,想强娶别人闺女。你们····”说着一阵咳嗽。韵儿连忙替她爹拍着背顺气。心中只觉得双方的坚持近乎固执,这件事似乎不是单纯的提亲那么简单,一时想不明白,只好不做声静观其变。
“谢先生,你可别这么说,我们是对你闺女负责。”宋美珠说着提高声调道:“我悬剑山庄一切就绪,今晚就敲锣打鼓、八抬大轿迎娶你女儿过门。”说罢向邱问雪吩咐道:“问雪,把新娘子请进内堂去好好打扮打扮,今晚就拜堂成亲。”
“是的,娘”邱问雪答应着一边走向韵儿,忽然五指一张一把扣住韵儿的手臂。韵儿想挣扎,无奈邱问雪的十指犹如铁钳般牢固,怎么也挣不开。
“姐,你想干什么?”邱烨华说着就要逼近。邱问雪笑了笑道:“弟弟,娘是为你好,你就乖乖的等着做新郎吧。”
“放了她”邱烨华一掌劈了过去,那邱问雪也不示弱,举掌相迎,只听“啪”的一声,姐弟二人各退一步。不待他二人再出手,只听谢霆泽一声怒吼:“住手!”在场众人都是一怔,却听他吐了口气缓缓的说道:“他二人乃是亲兄妹,千万不可**呀。”言罢从怀中缓缓摸出一枚圆形令牌。令牌之上铸有宝剑图案和“悬剑”二字,正是二十年前邱庆年遗失的悬剑令牌。
“你为何会有悬剑令?”邱问雪放开韵儿,一把夺过谢霆泽手中的悬剑令牌。
“哈哈····”坐在上座的邱庆年自韵儿进来后一直都未说话,此时忽然一阵大笑,说道:“谢老弟,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韵儿姑娘的样貌与她娘实在太像,我们早料到她的生世绝非一般。”
原来谢霆泽见宋美珠咄咄逼人,知道他们对韵儿的生世已经起了疑心,想缄口不说却又怕他们假戏真做逼他兄妹二人**,铸成大错。略一思量,只好铤而走险道破韵儿的生世。好在邱庆年夫妇今日在江湖上地位非凡,打的是仁义道德的旗号,加上今日在场之人众多,想来这夫妇二人还不至于在自己子女面前抓破伪善的面具。这样或许还可以保得韵儿一命。于是说道:“我有一个表妹叫徐韵娘,十九年前她的贴身婢女带着一个女婴和这枚令牌来找我,留下些银子托我照看孩子几日。谁知她一走大半个月,了无音讯。她曾今告诉我这个孩子是表妹和悬剑山庄邱公子的女儿,还有令牌为证。我当时也听说表妹和邱公子定了亲,就想把孩子送回悬剑山庄,可是后来一打听,邱公子并没有跟表妹成亲,而是娶了别人。我怕惹上什么麻烦,加上债主临门,所以就带着孩子躲到龙口村去了。谁知这一躲就是十九年,女儿长大了,越来越乖巧,对我十分孝顺,我就实在不忍告诉她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说着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今日要不是你们逼他兄妹**,我是绝不会说出来的。”
“爹”韵儿摇摇头,说道:“你说的这不是真的,你只是不想我嫁给邱烨华罢了,不用编这样的谎话来骗我。”
邱氏夫妇互望一眼,宋美珠说道:“这是真的,当年你娘与庆年虽然定亲,却并无情意,双方在你外公过世之后就解除了婚约。不过我夫君宅心仁厚,见你娘孤苦无依,就让她继续住在别苑之中。”
“唉,这都是老夫的错。”邱庆年接口道:“当时美珠有了身孕,老夫一时寂寞,酒后糊涂与你娘做了错事。幸好美珠宽宏大量不计较,本想等你娘生了孩子就娶她做二房夫人的,谁知你娘那个贴身丫头竟然在她产子当晚,偷了孩子和悬剑令牌,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我娘呢?她在那里?”韵儿急切的问道。
宋美珠道:“自从你被人偷走,你娘就一病不起,整日郁郁寡欢,没几日就撒手西去了。”
韵儿闻言只觉心中酸楚万分,不禁眼泪夺眶而出,倚在她爹胸前啜泣。
邱庆年道:“韵儿,你真的是我的女儿,是我悬剑山庄的三小姐。”
“不,这不可能,韵儿怎么会变成我妹妹了。”一旁的邱烨华呐呐的念道:“我喜欢你那么久,到现在才敢告诉你知道,你怎么突然变成我妹妹了呢。”说着突然一声大吼道:“我不相信,我不想要什么妹妹,你们骗我。”说着发了狂似的向门外冲去。
“问雪,跟着他。”宋美珠道。
邱问雪点点头,转身朝外追去。厅内只剩下邱氏夫妇和韵儿父女。
“冰蓝”宋美珠叫道。只见一个十八九岁,身着蓝色衣裙的小姑娘从厅外走进了,躬身行了个礼道:“夫人,有什么吩咐?”
宋美珠对韵儿笑道:“韵儿,如今你是我悬剑山庄的三小姐了,身边不能没有人伺候。冰蓝是我最得力的贴身侍女,现在我让她伺候你,以后你有什么吩咐就叫她做好了。”说罢才对冰蓝吩咐道:“以后你就贴身伺候三小姐了,今天也很累了,你伺候三小姐回去歇息吧。”
“是”冰蓝答应着就要扶韵儿走。
“爹”韵儿看了看谢霆泽。
邱庆年见状说道:“韵儿,看你满面泪痕,快进去梳洗梳洗,休息吧,我们同你养父还有话要说。”
谢霆泽闻言对韵儿点点头,示意她回去休息。心中暗道:“不知道这对贼夫妇耍何把戏。”
韵儿见她爹点头示意,一时也没有什么主意,只得任由冰蓝扶着朝后堂走去,脑中乱糟糟的,尽是方才谢霆泽和邱氏夫妇的话,一时怎么也不能接受自己这个身世。
“小姐,我们到了。”冰蓝的话在耳畔响起。韵儿这才发现已经到了一间房内。这间房比韵儿先前养伤的那间大了许多,装饰也更为考究。
冰蓝看了看韵儿笑道:“这里是别苑的东厢,是主人房。跟小姐原先住的客房比,更大更好。如今你是我们的三小姐了,当然住在这里比较合身份。等老爷、夫人忙完了再安排小姐搬回庄内去。”
“你叫冰蓝”韵儿看了看眼前这个小姑娘,摸样虽不是很漂亮,却很机灵。
“我叫何冰蓝,是夫人的近身侍女。夫人把我送给小姐,我就是小姐你的贴身婢女了。小姐有什么吩咐就叫冰蓝做就是了。”韵儿点点头,那丫头便自去打水给韵儿梳洗。
次日,韵儿起身欲见庄主和夫人,冰蓝回说庄主和夫人昨夜已经回庄处理事务去了。细问之下才知,原来北省武林联盟有个惯例,就是两年一次的比武大会一般都在五月举行,选出盟主后便会在六月初六这一天,由上一任盟主将盟主令传与下一任盟主,这一天各派还会聚在一起商讨北省武林中的大事。这一届因为是邱庆年连任,所以接盟主令就在悬剑山庄举行一个仪式罢了。
如今六月初六就快到了,各派陆陆续续赶到悬剑山庄,所以邱庆年夫妇连夜赶回山庄接待,安排各派食宿,分身不暇,连谢霆泽也过去帮忙了。因为韵儿毒伤刚愈,不宜烦闹,所以才让她留在别苑静养,待接盟主令后再择日搬回山庄安顿。
韵儿听了冰蓝之言,心知大局为重,也不便强求,只好暂时呆在别苑,待六月初六之后,一定要仔仔细细的弄明白自己的生世。只是韵儿不明白父亲谢霆泽何以要到山庄去,此时他不是该陪在自己身边吗?韵儿隐隐觉得这当中透着玄机。
不觉又过了两日,这一天正好是六月初六。韵儿一早起身却不见冰蓝,只觉别苑的仆从也少了许多。信步走出门外,遥望西边的悬剑山庄,只见旌旗飘飘掩映在绿树环抱之中,看上去十分热闹。韵儿心里想着:今日接盟主令不知他会不会来?不觉向着山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