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虞芊好像回到了多年以前,年代久远到或许是自己刚诞生之时,低头看去,地下是湿润的泥土,抬头望去,入眼的是一片苍翠,原来自个儿就在这散发翠绿光华的参天大树下,又摸了摸自己,光秃秃滑溜溜,身上什么也没有,自己以前似乎不是长这样的,于是乎歪着头想了想,却又不知道自己从前是个什么样子,便摇摇头放弃了思索。
“师傅,银杏子昨夜出现异动,想来该是要成熟了。”一道爽朗的男声传来,虞芊呆呆地转身去看,看见了两个男子,一个白毛,一个黑毛,身上都不似自己光溜溜的,身量又不知比自己大了多少。她看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又抬头看看眼前人身上好看的袍子,想上前去,心中却又生了几分怯意,最终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师傅,这……”那爽朗男声的正主,正是一位少年模样的男子,便是虞芊看到的黑毛男子了。
“元钰,领她回去吧。”那白毛男子开口道,他声音不似少年爽朗,脸上还有褶皱,却很温和。虞芊听了声音便欢喜,躲过那叫元钰的少年伸来的双手,扑到白毛男子的脚下。那少年欲要把她拉过来,她却抱紧了不松手,末了那白毛男子把她抱在怀里,虞芊又往里缩了些,听到元钰叫这人做师傅,她便也学着,糯糯地叫了声:“师傅。”这一叫,真真的把白毛老头子的心叫得软了,后来就当真成了虞芊的师傅。
从此,东荒的清虚老帝君膝下多了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徒弟。
这一下四海八荒都炸了锅,清虚帝君收徒要求甚高,在这女徒弟之前只不过收了三个徒弟,前些年都不再召见前去拜师的小仙了,忽的又跑出来个小女徒弟,莫不是天资极高?这下虞芊的天资被捧得极其之高,到了两万岁时,不知是谁又传出了清虚帝君女弟子已成上仙这样的消息,四海八荒都为之惊叹,殊不知本人此时正躺在树下打瞌睡,不知自己就这样成了两万岁上仙。
她三个师兄总是神神叨叨的,从不让她踏出东荒一步,说是学艺不精,一出东荒没了师傅庇护,总有人识得她的真身是千年银杏子,说不定掳了回府里炼丹制药。每次刚跑到东荒边界,便又被大师兄元钰给提着衣领带了回去,后来便只在府里闹腾。大师兄每每碰见她胡闹都直摇头,说是该请天下的神仙妖怪都来看看,这个扬名东荒之外的清虚帝君两万岁上仙是个怎样麻烦的胡闹精。
师傅则总是跟她说,要有足够的本事,才能保护自己,在虞芊眼中,师傅是天上地下最和蔼最博学的老头子,便也听着师傅的话耐着性子学,法术学得不如师兄们好,师傅便教她医术,倒是学得如鱼得水,师兄们在外受伤了回府也是她帮着医治。
那日,虞芊在银杏树枝丫上躺着,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映在她脸上,她被阳光映得眯了眼,意欲闭上眼小憩片刻之时,树下传来一声闷哼,虞芊皱了皱眉,半睁着眼向树下看去,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倚靠着在树下坐着,看着姿势极为僵硬,她在树上又看得不仔细,便纵身下去,恰恰落在男子身前,低头问道:“你是为何在这里?”
男子只低着头,并无回答,两人就这样沉默了片刻,虞芊蹲下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也毫无反应,虞芊伸手探了探男子脉搏,仍在跳动,又提起他的下巴,入目的是一张白净细腻又棱角分明的脸,剑眉飞拔,薄唇紧抿,双眼紧闭,面容中略有痛苦之色,虞芊除了师傅和师兄之外也没见过旁的男子,这是她见过的第五个男子。虞芊暗自想道,这外边的男子长得……跟师兄们不同,也太好看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