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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残花落尽

“破虏,去拿你爹爹那件貂裘过来。”黄蓉突地对破虏吩咐道。

破虏微微一愣,然后点头称是,转身离开,片刻就捧着一袭黑色的貂裘回来交给黄蓉。

黄蓉轻轻抚摸那貂裘,满脸的感怀,对破虏道:“这貂裘有几十年了,是你爹爹当年送给我的,本来说留给你,但是我看你不如你爹爹魁梧,只怕撑不起这貂裘,过段时间,我再给你弄件新的吧!”

破虏还未满二十,听母亲说自己瘦小,顿时有些羞恼道:“我这般壮实,哪里用得到貂裘,妈妈你还是给自己做一件吧!”

黄蓉笑笑,轻轻拍了拍破虏的肩膀,“去吧,城门那里不可无人,你快去看着,记得披上大氅,那儿风大!”

破虏羞恼的转身又跑了去后院,却是回房去取大氅。

杨过看着这边母慈子孝的场景,也有些感慨,子欲养而亲不待,即使他现在名满天下,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无可取代。

黄蓉抱着那貂裘走到杨过身旁,笑道:“过儿,你这般高大,这样直挺挺的站着,郭伯母我实在无法为你披上这貂裘。”

杨过顿时呆了。

黄蓉大笑,这杨过啊,不怕别人对他坏,就怕别人对他好,这般小刺猬一样的孩子,逗起来果然有趣,比破虏那呆呆的傻小子还好玩,登时一抬手,啪的一巴掌拍在杨过背上,笑骂道:“说你高你还踮脚了是吧,还不乖乖缩小点?!”

杨过哪里见过这般阵仗,有些呆愣,还真依言低头缩肩,登时矮了一截。

黄蓉只觉得满心得意,这杨过自小桀骜,最是不服她管教,以前何曾在她面前这样乖顺过。

黄蓉心中得意的同时,抬手就将那貂裘给杨过披上,细细为他整了整,微微点头,心中暗道果然是人靠衣装,年纪大了,许多东西,慢慢的也就看开了,现在黄蓉对杨康也没有那么多忌惮了,即使面对着和他那么相像的杨过,有的也只有感慨,果然,是老了吧!

说来可笑,当年杨康身为大金的小王爷,锦衣玉食出入车马,何等的风光,可是杨过身为他唯一的儿子,这辈子还真不如他爹享受的多,别说锦衣玉食了,就是一日三餐,许多时候对杨过来说都是奢侈,小时候是吃不到,长大后是没时间,真真的贫贱劳碌命。

“这样大的人了,居然天冷了加衣服都不知道,这件貂裘你穿去吧,这是当年蒙古大汗送给你郭伯伯的,后来他又送给了我,现在给你,你也别嫌弃,到时候让龙姑娘多给你置办些衣物,别连件暖身子的衣服都没有。”黄蓉叨念着,不由得看向小龙女,还是开了口,“男人的衣服,就是女人的脸面,有些东西即使不知道,也要学着打理。”

小龙女淡淡的看了黄蓉一眼,缓缓走到杨过身边道:“过儿,那我们等会去买衣服吧,这衣服对郭家这样有渊源,咱们拿走终究不好。”小龙女天性单纯,只觉得黄蓉说这衣服这般宝贵,便不愿占郭家这便宜,在她看来,过儿内力深厚,区区寒冷算得了什么,还不如寒玉床,但是既然过儿喜欢,就买些新的也无妨。

杨过一时尴尬万分,立马就要脱下那貂裘。

黄蓉按住杨过的手微微摇头道:“龙姑娘,这貂裘算不得什么,过儿……穆姐姐与我情同姐妹,是我对不住穆姐姐,没有照顾好过儿……也是过儿运气好遇到了你,还望你多多费心,过儿祖上都是钟鸣鼎食之家……有劳龙姑娘了。”

黄蓉这般一语三叹,让杨过更是无从说话,只能轻声对小龙女说道:“龙儿,这也是郭伯母一片好意。”

小龙女看着杨过眼中的祈求,微微一笑道:“只要过儿喜欢就好。”

杨过微微一颤,朝小龙女点了点头,却听黄蓉道:“过儿,你郭伯伯闭关期间,我希望你和龙姑娘能和我一同守卫襄阳城!这段日子,我们就住在襄阳城门吧!郭府的事情我会交给破虏打理,他毕竟年少,我实在不放心他去处理军务!”

杨过听得此言,自然答应,小龙女自来听杨过的,也无异议,三人就此赶赴襄阳城门。

内院之中,一只素手执着针线,细细缝制,轻声道:“我可要快点,爹爹要闭关了,到时候我要为爹爹护法,可没时间再弄针线了……”

杨过携着小龙女和黄蓉一路去了襄阳城门,一连几日都不得休息,不是这边需要加固城防,就是那边要训练兵丁,杨过纵横江湖许多年,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事情是他无可奈何的,偏偏到了这襄阳城门,各类杂务简直让杨过头大如斗。

杨过本就是骄傲之人,哪里愿意低头认输,越是不擅长,越是卯着劲想要做好,尤其是在郭家人面前,杨过简直是想要自己无所不能。

骄傲不等于无知,这几日杨过收获不少,对郭靖等人的敬佩也与日俱增。

这日杨过回到房间,见小龙女默默的坐在桌边,不由得有些愧疚,小龙女生性清冷,这人来人往的军机之地,哪里适合她这样的仙子居住,小龙女之前还跟着杨过,后来实在受不得那些脏乱嘈杂,这几日一直都独自待在房内。

“龙儿,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要不你先回终南山,我等二蛋的事情一了结就回去。”杨过走上前,轻轻坐在小龙女身旁。

小龙女微微转过头,看着杨过,眼眸中带着浅浅的柔情,如一汪春水,最后只是浅浅一笑,问道:“过儿,今日可还顺利?”

杨过笑着点点头,道:“很顺利。”杨过从来不知道,原来那些军中事务那么有意思,尤其是那些兵法战阵,在杨过看来,甚至比许多高深的武学还叫人沉迷。

小龙女看着杨过开心的样子,心中也觉得愉悦,轻轻抚了抚杨过鬓角的长发,柔声道:“我的过儿自然是最厉害的。”

杨过笑着,正想说话却听门外传来商议军情的钟声,歉意的看了小龙女一眼,转身离开。

小龙女笑看着杨过离开,心中忍不住失落,果然,离开了古墓,过儿就不是她的过儿了,想到这里,小龙女微微蹙眉,若不是因为那个孩子的伤势,过儿也不会留在襄阳,不若她去看看那孩子怎么样了,若是已然痊愈,她的过儿也不用这般辛劳了。

这般想着,小龙女起身推开了房门,那郭大侠既然说要闭关救治那孩子,那么很可能还是在郭府之中,这般想着,小龙女运起轻功,如同夜幕中的魅影,飘向不远处的郭府。

古墓武功本来就是轻灵一路,小龙女又习惯在黑暗中穿行,更是如同魅影幽魂,一路没有惊动任何人就到了郭府门外。

郭破虏前几日就已经受命,去江南购置粮草早已出发,整个郭府没有一个主人,小龙女也不愿和那些仆人多话,直接飞入府中,抓了一个内院的丫鬟便问道:“你可知道,郭靖郭大侠在何处闭关。”

那小丫鬟大惊失色,却是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肯说,小龙女问了两次,依旧没有线索,便不再多问,怕那丫鬟大喊大叫,便顺手点了她的穴道。

那小丫鬟动弹不得,发不出一丝声音,眼看着小龙女向内院深处走去,眼中的担忧惊惶化作滴滴泪水,从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滑落。

郭芙坐在密室外的院子中,手中握着宝剑,阖着眼闭目养神。

去年七月,郭芙就该离开襄阳,可是谁想在出发之前她突然就病倒了,郭靖黄蓉二人细细查验许久得出的结论却是——那毒非常接近当年赤练仙子的五毒神掌!

李莫愁死后,五毒神掌消声灭迹,小龙女虽然是李莫愁的师妹,但却从未听说小龙女会五毒神掌,郭靖黄蓉二人已经无心追究郭芙的毒从何而来,只能匆匆想法子为郭芙解毒,回桃花岛的事情,自然也就落下了。

花费了两个多月,郭芙的毒总算彻底解了,而郭黄二人也下定了决心,让郭芙修行九阴真经,黄药师常年游历,而且并未修炼过九阴真经,桃花岛上无人指点郭芙,所以郭芙便被留在了郭府后的秘地之中。

那里本就是黄蓉为了家中人潜心闭关所设的秘境,外围用了桃花岛的五行阵法,除了郭家之人,其他人都无缘得入。

结果,最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去年十一月之后,郭芙开始日日低烧,时时犯困,连九阴真经的修行都落下了,郭芙后知后觉,只当是自己多年没有潜心练功,所以不在状态,等到发现的时候,肚子都已经起来了,想走都走不了了——襄阳已经开始下雪了!

郭靖气的头疼,差点把杨过让全真教送来的第一批军资丢出去,黄蓉也是头疼万分,谁能想到居然……居然……却不得不强忍着怒气给杨过写了封信。

黄蓉看来,事已至此,他们家已经不能和杨过交恶了,忍着恶心,哄着杨过,让他务必不要来襄阳就好!

可谁想杨过还是来了!

那日杨过来,黄蓉就打发郭靖带了那孩子去秘境,一方面是给那孩子疗伤,另一方面也是让郭靖去看着郭芙,虽然因为突然有孕,郭芙已经深居简出,但是偶尔也会从秘境中出来在自己房间待待,若是让郭芙撞见杨过小龙女,那可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些日子,黄蓉生怕杨过有空,发现了郭府的异样,把大小军务都交给杨过打理,简直比她自己来处理还要累。

可是黄蓉就是智计过人,也算不了每一个人,小龙女偏偏就是这意料之外。

小龙女缓缓走到后方的秘境外围,见一林梅树,虽是冬日却也芬芳,只是现在已经马上要到三月了,花已残,点点绿叶芽尖错落有致,虽然没有花儿的娇艳,却多了几分生机。

龙女没有任何留恋,轻轻略过梅林,白色的缎带飞舞,直直飞入林中。

郭芙猛地睁开双眼,长剑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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