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所三流的大学。
但三流的大学往往能够产生一流的人才。
都说大学是一个社会的缩影,在这里要学会交际,要学会生活,甚至还要开始自己最初的打工生涯。说它是缩影,不如说它就是一个血淋淋赤裸裸活生生的现实社会来得更加透彻。
外界对于这所大学的评论颇多,说它疯狂,说它腐朽,说它堕落。但不管这些言论有多么不堪入耳,反正它就是雷打不动生龙活虎般座落在这里,丝毫不受影响,每年入学的学子更是有增无减。
这里是郊区,远离了繁华喧闹的城市,整个教学与管理模式变得封闭与宽松。同时,让那些视学校为地狱的人找到了天堂。
眼观整个校园,四面青山环绕,绿水蜿蜒流淌,每一棵大树都挺拔俊秀,就连那碧绿的草皮也打理得整整齐齐,井然有序。
当然,这所大学是政府的领导班子高举右手支持建立的,拿出拨款两个亿的巨大手笔。
有钱能使鬼推磨,也能使磨推鬼,短短半年的时间里,学校雄伟的办公大楼马上破天而起,外壁是内凹四十五度的流线形,墨蓝色的玻璃窗反射着太阳的光泽,格外耀眼。稍稍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典型的澳洲建筑风格。
我很喜欢今天的天气,因为没有火辣阳光的照射,侵略我白皙的皮肤。也没有大风吹在脸上,扰乱我整齐披肩的发丝。蔚蓝如海却透明如水的天空里,随意漂浮着几朵不规则形状的白云。
我叫萧妮,是这所大学三年级的学生。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给到我安慰的东西,就是上天让我拥有一副美貌如花的脸蛋。我从不化妆,就连那些保养之类瓶瓶罐罐我也没有去买过。化妆,是一种态度。不化妆,也是一种态度。这不是张扬自大,也不是狂傲骄躁,因为当美丽真实存在的时候,再去故弄谦卑也就成了虚伪做作。
可悲的是,在所有女人都最为注重的外表方面,上天为我打开了这扇门,却同时关掉了所有的窗。没有方向,没有出路。
月有阴晴圆缺,完美的东西,根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我有一个不完整的家庭,从小到大没感受过母爱的温暖,在别人口中听到那位与我同样天生丽质的妈妈早已经不在人世。
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有一个爸爸。他苍老的速度快得让我每每心生痛楚,皱纹像蜈蚣一样爬上了他的脸庞。他身体不好却偏偏嗜酒如命,每天总要把自己弄到个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才肯善罢甘休。为了能够让他改变这个恶习,我屡次好言相劝,欲止又言,欲言又止,成效却是甚微。
除了我爸爸,家里面还有两个女人,说得更明白些应该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女孩。
女人是我的继母,她从来没有给过我笑脸,成天到晚总是皱着眉头,好像看见我比我看见她还要厌烦。她喜欢在嘴巴上涂一层厚厚的深褐色的口红,就像电影里的女魔头。好几次爸爸喝醉的时候,逼我对着她叫“妈”,我嘴唇都咬破了皮,喉咙里却怎么也出不来这个字。是的,我从来没有得到过母爱,并且非常渴望得到母爱,但我绝不允许随随便便就让一个人来玷污这种神圣高尚而又伟大永恒的情感。
另一个女孩是继母的女儿,叫做韩倩,比我要小上几个月。瘦脸细腰,的确是个美人胚子,故作成熟的妩媚中夹还杂着几分带着世俗的妖娆。
本来就不大的房子里,到处弥漫着的酒味烟味,刺鼻的劣质香水味,还有那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火药味。
我强忍着剧烈翻滚的胃部,冲出了家门。
如果不是每个星期必须回家找爸爸拿生活费,我一次也不愿意踏进这个家门。这个家,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意义。不是温馨的小世界,更不是信任的避风港。
我想远走高飞,却找不到一个可以和我私奔的人。我想去异乡做异客独自打拼,却发现自己不具备顽强的生存能力。所以在填报志愿的时候,我选择了就在本市的这所大学。
校园里人很少,显得万分空旷和冷清,我独自在铺满鹅卵石的小道上走着。
一片枯黄的树叶飘落,在我眼前挣扎着翻了一个筋斗,最后还是无奈地躺在我脚边,安静地等待着自己将化为泥土。
人生也许就像这片树叶,冥冥中命运已经注定,无论我们怎样努力,也不能改变结果,坚强亦或者脆弱的活着都没有了意义。
我迈着沉重的步子,垂倒在身边的柳树只剩下细细枯黄的枝条,那朵红色的茶花也失去了往日的鲜艳夺目。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洁白帆布鞋,竟然又蒙上了一层灰土。
我是个孤单的女孩,没有朋友,一个也没有。
我渴望在晚上下自习回到宿舍的时候,能够有一个与我相互倾诉心事的女孩,可是所有人给我的都只是距离与冷漠。看着窗外的夜空,星星闪烁,月光温柔地洒在我脸上。孤独的我,每次都只能是与星月为伴,含着泪水入眠。
我渴望有一个能够陪着我去学校超市买零食的女孩,我们探讨哪种零食发胖,哪种零食上火。
我渴望有一个能够在教室外的走廊上陪在身旁谈天说地,聊聊这个老师怎会如此古板,聊聊那个同学为什么总是逃课。
而现在的我,不管在哪都是形单影只。就像只有半边翅膀的蝴蝶,根本无法抵抗任何风雨的肆掠。就算翅膀上的花纹再亮丽,也同样难看至极。
这些简单的小愿望,却让我感觉到遥不可及。
也许,这就是上天为我打开花容月貌之门后,同时也关掉的所有的窗户。
也许,真的有命中注定,注定我就是一个孤单的人。
当然,情况并没有绝对到如此彻底。在我身边还有唯一能够顶替朋友空缺的人,那就是我的妹妹韩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