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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第一章 (1)

“先生,劳驾,请问您……”

过路的人哆嗦了一下儿,神色有点儿慌张地看了一眼面前穿着浣熊皮大衣的先生——他竟然在晚上七点多钟,在大马路中间,单刀直入走到他的跟前。在大街上,要是一位彼得堡的先生突然向别人,向他素不相识的先生张口说话,别的先生一定会心惊肉跳的,而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了。

总而言之,过路的人是哆嗦了,神色有点慌张。

“对不起,我打扰了您,”穿着浣熊皮大衣的先生说道,“但是我……我,说实在的,我不知道……您一定能原谅我,您见到没有,我的心绪有些欠佳……”

只是到了这时,穿老式大衣的年轻人才发现,穿着浣熊皮大衣的先生的心情确实不好。他的眉头紧锁,脸色发白,嗓音颤抖,思维显然混乱,话语好像不是从舌头上弹出来似的。看得出,他要有求于别人,不得不耗费出相当的气力,向官品或者等位比自己低的人,提出最最低三下四的请求。不过,在任何情况下,对于一位穿着如此富丽的大衣,穿着如此秀雅、令人仰慕的墨绿燕尾服,佩着如此重要饰品的人来说,这种请求不伦不类,有失体面,甚至是离奇蹊跷的。看得出,这一切使穿着浣熊皮大衣的先生自己犹豫不决,所以,最后心绪欠佳的先生还是觉得受不了,拿定主意克制自己的激动,体面地谢掉由他本人掀开的不愉快的一幕。

“请您原谅我,我心情很坏,不过,的确,您不认识我……请您原谅我打扰了您,我改变了主意。”

这时,他很有礼貌地稍稍举了举帽子,之后跑开了。

“不过请便。”

那个矮小的人撇下了这个呆若木鸡的穿老式大衣的先生,消失在夜色之中。

“这个怪人!”穿老式大衣的先生想。然后,他惊讶了一阵之后,终于从木鸡的状态中走了出来,想起了自己的事,开始前后走动,眼睛紧紧地盯着一座数层高楼的大门。升起了大雾,年轻人有点儿庆幸起来,因为在雾中,将变得不易觉察,顺便说说,尽管只有某个白白站了一天的车夫能看得到他。

“对不起!”

过路的人又哆嗦了一下:那个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又站在他的面前了。

“对不起,我又……”他说了起来,“不过,您,对,您是一位品德高尚的人!您不会把我看成社会上的人!顺便说说,我糊里糊涂,不过,您理解一下,从人道的方面理解一下……在您的面前,先生,是一个需要作最最低三下四请求的人……”

“要是我能做得到的话……您有什么需要的事?”

“您也许会想,我向您讨钱!”神秘的先生说,他歪着嘴、歇斯底里地笑着,脸色发白。

“哪能呢……先生!”

“不,我发现,我成了您的累赘!请您原谅,我克制不了自己,请您注意到,您看见我心绪欠佳,几乎近似于发疯,您不要下某种结论……”

“不过,言归正传,言归正传吧!”年轻人回答道,他既赞成又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啊!现在就是这样!您,这样的年轻人,也提醒我言归正传,好像我是某个懒惰的小淘气鬼!我年老简直活糊涂了!……现在,请您坦率地告诉我,我在您面前卑躬屈节,您的印象如何?”

年轻人感到不好意思,他没有吱声。

“请让我坦率地问您,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位太太?我的整个请求都包含在这里!”最终,穿着浣熊皮大衣的先生不含糊地把话直接说了出来。

“太太?”

“是的,先生,是一位太太。”

“我见到过……不过,她们,我承认,从这儿走过去的太太很多呀……”

“说得对,先生,”神秘的人苦笑着说,“我脑袋糊涂,我不是想问这个,请您原谅,我想说,您有没有见到过一位身上穿着狐皮大衣、头上戴着黑丝绒风帽、脸上蒙着黑面纱的太太?”

“没有,这样的我没有看见,没有,好像没有注意。”

“啊!在这种情况下还请原谅,先生!”

年轻人想问什么,但是,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又消失了,重新丢下了自己呆若木鸡、不怕麻烦的说话人。“他真见鬼啦!”穿老式大衣的年轻人想,他显然有点儿不快。

他懊恼地翻起海狸皮衣领,重新一边小心地观察着数层高楼的门口,一边开始走来走去。他火了。

“她怎么还没有出来?”他想。“都快八点钟了!”

钟楼上的大钟敲响了八下。

“啊呀呀!简直是活见鬼!”

“请您原谅,先生……”

“请您原谅,我对您这样……不过,您这样急匆匆地跑到我的跟前贴着我的腿,您把我完全吓坏了。”过路的人一边皱着眉头,一边道歉说。

“我又来麻烦您了,先生。当然喽,先生,您一定觉得我慌慌张张、古里古怪。”

“请说吧,闲话少叙,快点儿说吧,我现在还不清楚您有什么样的请求……”

“您忙?先生,您瞧!我全告诉您,直截了当,一点多余的话都没有。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时势有时会把完全不同性格的人捆绑在一起。但是,我发现,年轻人,您是个急性子……是这么一回事,先生,不过,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在找一位太太,先生(我已经拿定主意全说了)。我应该知道的,这位太太到底去哪里了?她是谁,我想,年轻人,您是用不着知道她的名字的。”

“说下去,先生,说下去吧,先生!”

“我说下去!不过,瞧您同我说话的口气!请您原谅,说不定我伤害了您的自尊心,称您年轻人,不过,我没有什么所……总之一句话,要是您乐意给我最大的帮助,就是这回事,先生,一位太太,我想说,她是一位规规矩矩的女人,一个非常好的人家的,是我熟人家的……委托我……您见到没有,我本人还没有家室……”

“说下去,先生!”

“您想象一下我的处境,年轻人(啊呀呀,我又说了!先生,请您原谅,我总是叫您年轻人)。每一分钟都宝贵……您想象一下,这位太太……不过,您能不能告诉我,谁住在这幢大楼里?”

“呀……这里住的人可多啦。”

“不错,也就是说,您说得完全对,”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回答道,为了挽回面子,他微微地笑了一笑,“我觉得,我有点儿迷迷糊糊……您说话为什么是这样的口气?您见着没有,我问心无愧地意识到,我是迷迷糊糊,要是您是一位傲慢的人,您一定发现了我的屈辱。我说,一位太太,一位品德高尚的太太,也就是说,内心世界简单,请您原谅,我是如此稀里糊涂,就像在谈什么文学作品似的,瞧,您以为,保尔·德·科克(保尔·德·科克(1794-1871):法国作家,他的作品大都描写了巴黎的外省的资产阶级的道德与恶习。别林斯基不止一次地说过,他的作品对于“没有经验的青年来说是个毒药”,但也同时肯定了他是忠实地描写现实的天才作家。)式的内心世界简单,而一切的灾难都是从保尔·德·科克那儿来的,先生……就这回事!……”

年轻人遗憾地看了一眼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好像彻底糊涂了,他沉默了起来,傻乎乎地笑着盯着他看,用一只颤抖的手抓他的大衣翻领,做得毫无任何明显目的。

“您是问谁住在这里吗?”年轻人一边退了几步,一边问。

“是的,您说了,很多人住在这里。”

“在这里……我知道,索菲娅·奥斯塔菲耶夫娜也住这里,”年轻人小声地说,话里甚至还带有一种深切的同情口气。

“瞧,您看,您看!年轻人,您知道些什么情况?”

“不,请您相信,我是一无所知。我是根据您心绪欠佳的样子推断的。”

“我刚刚从女厨师那儿打听到,说她来这里了,不过您没有说准,也就是说,不是来索菲娅·奥斯塔菲耶夫娜这儿……。她和她不熟悉的……”

“不熟悉?好吧,请您原谅,先生……”

“看来,年轻人,这一切您都不感兴趣,”古怪的先生带着难咽下去的讥讽说道。

“您听我说,”年轻人犹豫不决地说,“实质上我并不了解您情况的前因后果,不过,定是有人背叛了您,您直说了吧!”

年轻人自我得意地笑了。

“我们至少能相互理解,”他说,他的整个躯体都宽宏大量地表现出随时准备行鞠躬礼的愿望。

“您折磨了我!但是——我对您坦率地承认——正是这样……不过,谁那里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您的同情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田。您自己也会同意,年轻人之间……尽管我已经不年轻,但是,您是知道的,习惯呀,光棍汉的生活呀,单身汉之间,大家清楚……”

“好了,已经清楚,已经清楚了!不过,我究竟能帮您什么忙呢?”

“先生,就在这里,请您能同意去拜访一下索菲娅·奥斯塔菲耶夫娜……其实,我现在还不知道,这位太太究竟去了哪家,我只清楚她在这幢大楼里,但是,看到您在这儿走来走去(而我自己在那边走来走去),我想……瞧,您见到没有,我在等这位太太。我知道她在这里——我想见她,跟她解释,是多么不光彩,多么无耻……总而言之,您理解我……”

“哼!说下去!”

“我也不是为自己在做,您可别想……她是别人的妻子!她的丈夫在那儿站着,站在沃兹涅先斯基桥上,他想捉她,但是,还没有拿定主意,他还不相信,就像所有的丈夫……(此时穿浣熊皮大衣的先生想笑一笑),我是他的朋友,您自己也会同意,我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我不可能成为您误解我的那种人。”

“这当然,先生,说吧,说下去,先生!……”

“情况就是如此,我一直在抓她,先生,我可是受人之托(一个不幸的丈夫啊!),但是,我知道,她是一个狡猾的年轻太太(她的枕头下总是放着保尔·德·科克的小说),我坚信,她会悄悄地滑掉。我承认,女厨师一告诉我,说她来了这里,我就像个疯子冲来了,消息是刚刚得到的。我想捉住她,我早就怀疑了,所以想问您,您在这里走来走去……您,您——我不知道……”

“说呀,是的,您到底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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