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特逦很羡慕正在熟睡的俪丝,她替她把空调的温度调低,又为她盖好踢到一边的毛巾被,轻轻地掩上房门,回到自己的卧室。她希望身边的人是妹怀特。薇鷥,自从离开盛大,她就一直很内疚,担心妹因此会和她疏远,甚至不理睬她。毕竟是相依为命的姐妹俩,她有责任保护自己的亲妹。
七月天的夜晚,皎洁的月光透过窗外那浓密树木的缝隙映照在阳台上,偶尔有几只萤火虫在夜色中飞舞。克特逦走到阳台栏杆旁,阵阵凉风轻轻地按摩他的身躯,她觉得没有一点睡意。这次走马上任GoldenLink,从西方回到东方,面临她人生一次大挑战。正因为在商场上,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的心永远都朝着希望的彼岸,那里有亲朋好友在等候她,有喷薄而出的太阳。她不懂得退缩,她要努力走人生的路。就算是荆棘丛生、悬崖陡峭的山路在前,她也无所畏惧。
今天在教堂意外地和克里奇。美伦重逢,她丈夫刚巧也来了。克特逦也是后来才知道美伦的身世的,不容易的,一个年轻女人要掌管那么大的赌场。同样信奉基督教,同样希翼神的眷顾和保佑。接过她丈夫夏。彼瑞的名片,克特逦很开心地说:“夏先生是装饰行业的大哥,日后请多指教。”
但从克里奇。美伦的言谈中流露出一丝担忧,她猜得出她是担心丈夫的公司的生意:“现在的生意都难做,装饰公司多如牛毛,很难赚到钱!”克里奇。美伦感叹地说。听到这番话,克特逦有心想帮助她丈夫,但她没有马上说出来。
一直陪着她的格林。俪丝后来说:“如果美伦她可以考虑和我们合作,A2地块的娱乐城发展项目不就有了合伙人吗?但我对此不抱希望,根本不可能的事!”
“是啊,依香港的政制,它和澳门完全不同。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在商业城的招商上面,一刻也不能放松。”
因为城中城A2地块的招商引资会直接影响到全局,所以GoldenLink专门有一个招商部门来做这方面的工作。自从格林。俪丝退下来后,就被安排负责这项重要的工作。格林。俪丝其实也不轻松,她之所以急流勇退,也是因为自知之明,香港太复杂了,雷邦。詹姆士的下台也是因为香港,何况她一个年轻女子!A1园林式住宅项目的顺利开工,也证明了她的选择是对的,她自己没有看错人。但她还是不放心,她们毕竟是女流之辈,这个无情的世界经常会发生一些无情的事情,就算你三头六臂也无济于事的。想暗算她们的人在黑暗的角落里,射出的冷箭会叫你无法提防,甚至一箭封喉。正如在击剑场上,主动进攻是得分的前提条件,保守和犹疑不决是不允许的。A2地块的招商存在着巨大的风险,稍有疏忽就可能全局溃败。A1项目的破土动工无疑是一支强心剂,但仍然没能度过危险期,更为严峻的挑战还在后头。
雷邦。詹姆士突然被希尔顿博士派来香港,任命为GoldenLink香港金轮招商部的主任。希尔顿的解释是他适合于这个位置,毕竟他在他手下干了这么久,人脉关系良好。对于起用詹姆士,格林。俪丝并不介意,她也明白父亲的意图,况且还是股东会的决定,她愿意和他一同工作。
詹姆士本人也不敢怠慢,他明白董事长的苦心,这是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他清楚地记得希尔顿对他说过的话:“如果这次你再不做出点成绩出来,就别怪我无情了!”按照希尔顿的意思,GoldenLink香港金轮的决策班子由三个人组成,即克特逦领头,格林。俪丝和雷邦。詹姆士为辅。这种安排也是现今任何一个企业为防止因某人的权力过大而做出的。
詹姆士于七月上旬回来后,他的办公室的客人进出频繁,他这个招商部主任的招牌确实为他带来不少荣耀。他有点得意,他西装笔挺,蓝色的领带在胸前左右摆动,走起路来没有了往日的颓废,他是不会轻易倒下去的,他要恢复当年的威风。博葛。亨利有意香格里拉进驻城中城的商业街,在那里开酒店。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如果能谈妥,那是他上任后的第一件好事。
对于现任CEO克特逦,詹姆士总觉得心里不平衡。一个女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上他的宝座,凭的是什么?
“你知道这个女人的来历吗?老兄,别太天真,盛大国际的老板是她的亲妹,不好对付啊!”他想起昨天怀特。庬盾对他说过的话,觉得脊梁骨有点凉。在高级管理人员的例行工作会议上,詹姆士更为她的大将风度所折服,衣着得体的她没有一丝傲慢,温和的目光和礼貌的言语。
“詹姆士先生,您是GoldenLink的元老,一定要多帮助我,希尔顿董事长一再叮嘱我有事多和您商量。”克特逦和颜悦色地对他说。
詹姆士就算怎样肚量小,怎么不服输,也不得不佩服眼前女人宰相肚里能撑船般的胸怀,况且大家都是为同一个老板做事。但他习性难改,故作很有能耐的样子:“香格里拉集团主席博葛。亨利先生昨天和我谈过A2地块酒店合作项目的事情,他们很有诚意,不知克特逦小姐是怎样看的?”
坐在一旁的格林。俪丝就是看不惯他反客为主的态度,刚想起身说几句,就见到克特逦不冷不热地对詹姆士说:“亨利先生?我以前曾经和他打过交道,我们和他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散会后,格林。俪丝来到克特逦的办公室,她已经把她看做是自己的姐一样,无所不谈:“我真的不明白父亲的意思,那么多人不好,偏偏要用一个老顽固来。我真的受不了他的那种做事的作风,很难相处的!”
俪丝的话音刚落,窗外传来巨大的雷声,天空也突然暗淡下来,紧接着是大雨滂沱,那雨随着风扑打在玻璃上,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笑了起来。
“董事长的安排一定有他的道理,詹姆士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人脉关系广,经验丰富,是不可多得的能人。”
克特逦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窗前,伸出右手,用力把其中一扇古铜色的铝合金窗拉开,室外的风顷刻间就钻进办公室内,带来了湿润的空气。克特逦纹丝不动,任凭那夹着雨水的风吹拂,转过脸对身边的俪丝说:“俪丝,暴风雨可以摧毁田野上的庄稼、树木和水库等,这是无法避免的。但它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它同样会冲洗净地上的垃圾等污秽之物,换来一个晴朗清新的天空。自然界中的万物不会因此而灭绝,而是更加茁壮成长,断枝换新苗。怯弱者可能会因此而吓倒,而众多强者会活得更潇洒、更健康和幸福。”
俪丝默默地倾听,她十分佩服克特逦的宽阔胸襟,她明白她话中的含义,世间的人和事都不是绝对的,宽容、理解和信任是前提,也只有这样,一条船上的人才能相处无间,共同抗击那狂风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