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1月18日雨
我已经安坐在飞往香港的飞机上,白芸前天晚上的一个短信息,改变了我的行程:“后天我就要飞去美国夏威夷市,在离开香港之前我很想见你一面,你一定要来,有些东西我要当面交给你。到港后再联系。爱你的芸”
飞机下午3点30分在河南省郑州市郑州机场起飞,我的心内疚啊!我没有为她做点什么,或给她出出主意,走上这条路,是凶是吉都不知道。
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的心永远都是不变的,就算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也改变不了我对老八的报答之心和纯洁的爱。正如蓝天少不了白云朵朵的陪伴,她终究会在阳光普照的日子里出现的。
大约五个小时的航程,就写写对香港的印象吧,这是第三次前往该地了:
香港,毗连深圳特区,一个弹丸之地,但它却印证了一段历史------耻辱的殖民地历史。父亲的家族在这个花花世界里饱尝了寄人篱下的艰难困苦,他和姑公同是毕业于香港达德私立学院,历史专业,也是在1951年响应党的号召回国效力的。
有家庭的熏陶,从小就可以有机会接触西方的一些小说,如席勒的《强盗》、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屠格涅夫《贵族之家》等。但我的父亲从来就很少和香港的亲戚朋友来往,为啥?说来话长,我想起在七十年代的日子……
应该是76年春节从农场回家过年的那天,现在的年轻人无法想象到我当时的模样:左手提着三只鸡项(还没生蛋那种),右手二十几斤麻袋里是番薯干、腊肉等土特产,另外一个纸皮箱里是鸡蛋和花生,回到家里满身是汗,累得坐在凳子上直喘气,……
犯傻吗?非也,那个年代物质奇缺,不像现在有钱什么都可以买到。外婆可高兴了,忙叫妈煮开水给我洗澡:
“天儿就是孝顺,这个年就不愁了,……”
那天刚好住在同一条街的中学同级同学花名叫'骆驼',他过来帮忙修水龙头,他的命好,是独生子女,留城在电车公司当售票员。
父亲还是那付严厉的面孔,很难见到一丝笑容:“农村生活是苦了点,锻炼一下也好,你们瞧,胖了,结实了,对吗?”
父亲的这席话意味深长,他和妈也先后下放到干校几年。
“去年一班的黄瓜跟一伙人去偷渡,游到一半就游不动,淹死了!”骆驼告诉我。
“哦,真不走运。”这样的事听得多了,我当时也只是冷冷地应了声。
“他运气太差了,一同去的坚仔过去后不到半年就遇上大赦,真是同人不同命啊!最惨的是他父亲又因工致残,母亲靠卖菜为生,一个妹妹才读初中。”
“香港一样是冒险家的天堂,穷人的地狱。别太天真。”父亲颇有想感地说道。
又是过了十年,那时候刚大学毕业几年,大概是85年左右。
毗连香港的深圳经济特区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排头兵,原来默默无闻的小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香港的商人也对这个地方虎视眈眈,各种展销会纷纷在深圳举办。因工作需要,我经常来回于香港、深圳和广州之间。
我的护照公司早已办妥,那个时候去香港就如同出国一样,内心隐隐约约有点反感,本来就是中国的领土,却因历史原因造成如此尴尬的局面而愤愤不平,“华人与狗不可进入!”的时代早已经是过去时,但偏偏有人却甘愿维持这种局面。
第一次去香港,是经深圳的罗湖海关过去的。接待我的是香港运科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黄工程师,笔挺的西装、油光的头发和令人窒息的香水味,可能是第一次闻吧!
黄工把我带到他们的写字楼,步出电梯,来到前台,一位小姐笑容可掬地和黄工打招呼:“黄工,总经理叫你直接带客人到他办公室。”
……
这次香港之行,在我的工作经历中是最难忘的,我亲身目睹和经历了个人电脑(PersonalComputer)或微机(Micro-Computer)的发展历程:首先接触的就是美国的蓝色巨人IBM公司,苹果电脑(APPLECORP)公司的产品及后来是比尔.盖茨的微型机操作系统软件(Micro-ComputerOperationSystem)。
我作为广东省外经部科技处的代表,身份举足轻重。在深圳的创新科技电子仪器展销会上,该香港公司的运科外嵌式汉字电脑一炮打红,不但参展的展品供不应求,而且展销会后还和国内大机构签了大定单;而同时参展的美国苹果电脑等则只有干瞪眼……
时隔十几年,在如此情怀下又前往已经回归祖国的香港(HONGKONG),怎能不激动呢!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飞机已经飞越过南岭山脉,大约还有一个小时就到达香港。手机收到白芸发的短信息:你下飞机后留在登机休息室,我大约七点钟到,我乘坐的航班号是3128,9:30飞往夏威夷。
飞机平安地降落在香港启德机场。因为晚点,推迟了半个钟,心急如焚的我第一个走出机舱门,冲下舷梯,奔向候机室,一看表,九点整,该航班半小时前登机完毕。
我跑到验票处,给工作人员拦住,说什么也不给进去,我绝望地大声喊:
“白芸,我是南天,听到吗?……”
没有回应,而且她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这时候,一位身穿机场工服的小姐走过来:
“先生,你好!我是香港机场海关总署的朱小姐,请问您贵姓?”
“哦,对不起,免贵,姓南,名天。”
“您的朋友留下一包东西,叫我们海关转交给南先生,能看看您的证件吗?”
那位小姐看了我的身份证,微笑地说:“请到我们办公室,您可以在我们的设备上见到白小姐。”
我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跟着她去到办公室,这时候已经九点十八分了。办公室里有一个极大的屏幕,朱小姐按了一下遥控器,屏幕上画面是飞机的机舱里的情景:“她在三号座位,请看,是她吗?”
是她,我当时差点喊出来,她带着墨镜,正拿着一个黑色的物体和空姐说话:“能和她说几句话吗?”
“不行,飞机马上就要起飞,除了控制台外,都会中断信号。”她的话声未落,屏幕就换了画面。
我明白了,刚才白芸想给手机充电,她的手机没电了。朱小姐从抽屉里拿了一封信和一包东西递给我:“她临登机前写了几个字,并叫您马上看。”
信里的内容是:在深圳香格里拉酒店订了一间房子。芸2006.11.18
我离开机场,经罗湖海关进入深圳,来到靠近深圳火车站附近的香格里拉酒店,白芸用我的名字,交纳了1000元定金,订了一间客房。
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打开那一袋东西,里边是一本司马芹的护照、一本汇丰银行存折和一本日记本,另外还有汇丰银行保险柜的指纹卡和照片等。银行保险柜里边放着什么呢?我陷入沉思……
里面放着啥?只有白芸才知道,内中一定有事关大局的东西。她托付给我,可想而知,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什么时候小芹去夏威夷,存折里有多少钱,日记本里写了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而且是研读法律……”,上次的EMAIL里有这么一句话,我恍然大悟,可能是一些证据之类的东西,有人欲置她于死地,而她也留有一手,这样一来,那些人就不敢胡作非为。也因为她担心我的安全,预先安排我回深圳歇息,以防不测。不能见到她,也是神的安排,我想通了,愿意接受我佛的神机妙算。
从三十八层的高处看窗外的深圳夜色,依然灯火辉煌;而南面的窗看到的是南海的方向,那夏威夷是在太平洋的中心,最快也要明天才到。
回到桌前坐下,那本天蓝色的日记本进入我的视野,我的心这时候也逐渐平静下来,翻开扉页,几个柔中有刚的钢笔字令人一振:蓝天下,白云飘。
下面还写着:它记载着我在二十一世纪的思想、生活
我眼前一亮,翻开下一页:
2000年1月1日晴四川攀枝花
我怀着希望迎来二十一世纪,俺来到人间也三十年了,一转眼,女儿芹也六周岁。六年来,在四川攀枝花这片土地上,我艰难地生活,丈夫八哥长期在外地打工,每天陪着俺的就是聪明伶俐的女儿。生活虽然是苦了点,但俺坚信这是暂时的,嫁给八哥,我终身无悔。等女儿七岁回无锡读书,我就去找份工,替丈夫分担一下。三十而立,我不敢奢望什么,但我不会放弃我的追求。
我的眼睛湿润了,她妹妹日记里说得对,她是很有抱负的人!我心里很想知道她被劫持到香港后的生活是怎么样的,就翻开后面来看:
2000年9月8日晴香港大学
女儿在广州读一年级了,八哥泉下有知,保佑女儿身体健康。我流浪四海,来到这里,一个陌生的地方。没有亲朋好友的陪伴,更没有爹娘的叮嘱,只有耶稣基督的庇护,但何处是光明的彼岸呢?
小白脸派人劫持我来此地,居心不良,是为了个人的私欲,他自身难保,却一意孤行。但他或许永远都不明白有些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那就是俺的心。现在我能安稳地在这里生活和学习,好像是在梦中,既害怕不会长久,又害怕被利用。
以前俺就是因为不懂法律而陷入如此境地,如今我能有机会学习法律,那就好好学吧,不想那么多了。
2000年11月19日小雨深圳
刚刚打了电话给白薇,她姐的近况原来她都不知道,叮嘱她暂时不要透露出去,也不要告诉美子,免得她操心。带着想了解小白脸近况的心情,今天一大早,又经罗湖海关进入香港。在路边报摊买了一份《东方日报》,待我找了间餐厅坐下,翻开报纸一看,傻了眼,是说因昨晚南海台风‘丽莎’的影响,而且突然转向台湾方向,致使飞往美国等地的几个航班飞机暂时逗留高雄港,台风风力达到十二级……
就是说白芸还没到夏威夷,最快也要明天了。
晚上在帝国夜总会和那位老板的见面结果也是在意料之中,对方一口否认认识卢海星,商场中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落井下石,翻脸不认人比比皆是。回到深圳已是十一点了。
2000年11月20日深圳
离家这么多天,也该回去了。其实我也想暂时先不回广州,待白芸有消息,安顿下来才放心。
白天不要说人,一说人就出现。刚刚收到白芸发的短信息:“已平安到夏威夷,白芸。“
打算明天回广州,也马上发了短信息告诉白薇。如释重负,我脑袋一片空白,为啥?我也不知道,只是想马上回家。已经近十二点钟,收拾一下行李,看见她留给我的东西。翻开她的日记本:
2000年9月9日晴
今天正式开课了,课程有法律基础、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和英国刑法。
法学系雷教授在第一堂课的开场白很有意思,她说:学习法律的同学将来有的可能是职业律师;有的可能谋职于一个公司,负责法律事务;也有的人在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冤屈等,来学习法律,意图是为自己洗去不平,都可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法律是保护一个国家的政治、经济和文化的正常运作,保障每个公民的利益。但是,不管谁触犯了法律,就会受到制裁,这是毫无疑问的。回忆一下,俺就是不懂法律,糊里糊涂地上当受骗,才沦落到此地。
有这么个机会,拒绝不是办法,接受也无妨。希望学成回国,为自己洗去不白之怨。
2000年9月15日晴朗
在香港差不多一个月,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虽然和同学们坐在一起,总觉得有点距离,可以交心的朋友暂时没有。昨天在学院的宣传栏看到一则招兼职普通话教师的广告,一打电话,就谈妥了。下月开课,每周一至五晚上,每小时薪金100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