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男孩和女孩13
塔利弗先生的生活更纠缠不清了
葛莱格太太心里有了新转变,所以第二天浦来特太太调停起来,觉得出乎意料的容易。葛太太对她说:“贝西不先来看我,我也决不会先去磨坊,也决计不会给塔利弗先生下跪,为讨好他而请他原谅。但是,我并不记恨,只要塔利弗先生对我客客气气,我也对他客客气气。”
“这么说,我可以去找贝西,告诉她你并不记恨,一切还可以与原先一样,对不对?”浦太太临走时说。
“对,莎菲,你可以这样告诉她,”葛莱格太太说,“你可以告诉塔利弗先生,还有贝西,说我不是因为人家对我不好,我就对人家不好。”
当天晚上,浦来特太太走了以后,葛莱格太太正在为自己的宽宏大度满意时,突然收到塔利弗先生的一信短信,信上说,她不必为那五百镑担心,最迟在下个月,他就会连本带利一起还给她,利息算到还钱之日止。信上还说,塔利弗先生并未有意对葛太太不客气,随时都欢迎葛莱格太太上他家去,不过他并不想为了他自己,或者为了他的孩子而得到她什么好处。
导致这个不幸结局的,祸首是可怜的塔利弗太太。完全是因为她抱了一个压制不住的愿望,这个愿望让她相信,相同的原因也许会随时产生不同的结果。
塔利弗先生干事是因为别人说他干事了,或是因为别人以为他无能而可怜他,或是别人伤了他的自尊心,这类情形,塔利弗太太经常碰到;但她今天还是认为,等他进来喝茶时,应该告诉他浦来特姐姐已经去向葛莱格姐姐说情。这使塔利弗先生下定决心要写一封信给葛莱格太太,切断一切误会的可能。怎么能让浦来特太太去替他求情!塔利弗先生并不愿意写信,他发觉口语和文字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拼法,是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最莫名其妙的东西。
葛莱格太太并没有因为这封信而改变她的遗嘱,把塔利弗先生的两个孩子从她一千镑遗产里的第六和第七份里去掉,因为她还是有她的原则的。这样,她去世后,不会有人说她没有公平分配。在遗嘱这事儿上,血统是最基本的条件,一个人的品质是次要的;不把遗产按照血统的比例来分配,而单凭意气来想象起来,简直可以导致她陷入终身苦闷中。
塔利弗先生的那封信,虽然不能使葛莱格太太的宗旨动摇,却使这一家人更加难以和好了。说到这封信对她的影响,那就是她表示了:从那个时候起,她决不再提起塔利弗先生。显然,他的思想太腐败,不值得她去想一下。直到八月初,汤姆要去学校的前一天晚上,葛莱格太太才去看她的妹妹塔利弗太太,她自始至终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她明明是不肯发表意见,也不肯提出批评,就这样来表示她心里不高兴的,因为正如她对她的迪安妹妹所说的,“贝西嫁了这样一个丈夫,虽然我替她难过,但她必须承受自己导致的后果。”
那天晚上,汤姆对麦琪说:“啊,麦琪,葛莱格姨母又要来走动了,我真高兴,我就要到学校去了。不过这下子,可真够你受的啦。”
麦琪想到汤姆就要离开她,心里本来很难过,但看见他这样高兴地开玩笑,觉得他未免太狠心了些。当天晚上,她一直哭到睡着。
塔利弗先生的迅速处置,使他必须快速地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这个人要愿意借给他五百镑债券。“这个人必须不是威根姆的委托人。”他自己对自己说;可是到了第二个星期的末尾,事情的结果恰恰相反。
塔利弗先生的命运正和俄狄浦斯的一样,这时候他也可以像俄狄浦斯那样辩明一下,他并不是愿意这么干,而是受命运摆布,不得不这样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