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的领地北洲,人皇于四十年前便宣称闭关悟道,朝中一切大权均交由相国曹雄把持,如今的曹相国,俨然为当初的人皇一般,权势滔天,朝中大臣无不惧怕,便是连七位皇子与后宫的各位主子,在其面前也只能低声下气,以免招惹祸事。
近日南州遣人出使北洲,以洽谈两国邦交之事,今日正是来使驻留的最后一天。
此时曹相国正在宫门之处与南州来使热情的拱手告辞,这般场景本无奇异之处,可这二人施礼之时若是细看,却可瞧见二人露出的小臂之处皆纹了图样,曹雄的纹绣只露出了上面一半,隐约的可看出是一把利剑,纹绣呈银白色,下半则全部隐在了袖袍之内。
直待来使的大袖下滑,却瞧见其小臂上的纹绣上半部与曹雄一般无二,下半部却似一座悬浮于空的陆地被利剑贯穿,不同的是使节的纹绣呈黄铜色。
且不说二人的纹绣有何意义,此时二人已各自施过了告别之礼,曹雄指派一应官员护送来使去传送大阵之后,便转身回了皇宫,竟是把自己的住处也设在了这皇宫大内之中。
回了宫殿,早有那宫女见相国归来,奉上茶水伺候,另有几名宫女悄无声息的走至其身后,操起了蒲扇轻轻的为其扇风降暑,曹雄喝了几口茶水,突感有了些倦意,便欲起身回房歇息。
此时在其身边竟突兀的现出一名全身黑衣的男子,全然看不清该名男子是如何到得这里,曹雄却不惊慌,只是把些微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复又托起了茶杯随口问道:“何事呀?”
黑衣男子拱手施了一礼,略微欠了欠身子道:“回禀相国,适才众大臣才把使节送走,趁传送大阵未关之际,七皇孙不知从哪突然冲出,强行开启了传送,逃了出去,此时想必已在南州了。”
“啪”的一声,曹雄重重的把茶杯丢回桌上,茶水洒了一几,却没有宫女敢上前擦拭。
“派人去追了么?”曹雄皱眉问道。
“不知七皇孙在那端做了什么手脚,待传送阵可再次启用之时,却是发觉已经坏了,想要再次修好,最快也需三日。”
曹雄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继续问道:
“可知他具体传去了何处?”
“这却不知,那传送大阵需输入具体空标才可传送,七皇孙自出生这二十年未曾出过宫门一步,不可能有具体的目的,这空标又无法凭空编造,想来定是以南州来使的空标略做修改便传了过去,如今大阵已坏,不能得知上一次传出地点,所以属下只能断定他去了南州,具体无从查询。”黑衣人虽认真的回答曹雄的问题,但在其脸上却看不到如他人一般的惧怕之色。
曹雄直欲发火,可看了看黑衣人那木然的脸庞,似是忌讳什么,只得强行压下了火气,又欲张口命人去南州将其带回,可仔细一想却是颇有难度,那七皇孙本就是窥道之境,虽说实战能力低的无法用言语形容,可若要稳妥,还是需派入玄之人才可。
想到这里曹雄暗暗摇了摇头,心想:
“朝中虽多能人,可这入玄之辈哪个不是各族精英,派去抓一个毫无用处的皇孙,便是碍于我的面子去了,也实在有些大材小用了。”
想到此处,曹雄却是自嘲的笑了笑,随即一腔怒气散的不知去处,淡然的道:
“罢了罢了,我也是太看重上面的大计,紧张过了头,早些年皇室还有些影响能力,怕他们不安分,出去乱嚼舌头,才囚禁于皇城至今,可如今这群皇族被关了这许多年,早就失了心气儿,一个个如行尸走肉一般,不然就是贪图享乐之辈,比那关在笼中尚有几分凶性的畜生还不如。”
“就像这七皇孙,虽还有几分抱负,可全无一丝本事在身,怕是一点浪花也拍不起来,既然逃了出去,若是死在南州便好,若是他日回来,正好拿他杀鸡儆猴,也叫皇室的人再老实个几十年。”
黑衣人漠然听罢,象征性的捧了曹雄一句回道:
“相国英明,不过七皇孙却是死不了的,他随身有太傅的保命符箓,若是有生命之危,便可引动空间之力,唤太傅至身边。”
听黑衣人提起太傅,曹雄却是心中又泛起不快,狠声道:
“那老东西顽固不化,不懂审时度势,几番劝导也不相投,不过我有这许多皇室的人命在手,大事上他也不敢违逆我,你这便去告诉他,如若七皇孙引动了符箓,命他将其押回等我发落,如若不然,他晓得后果。”
言罢便挥袖遣走了黑衣人,自行回屋歇息去了。
十日之后,南州的一片荒原之上,夜少白二人依然在赶路,却是没有再发生些质问的场景,夜少白如今对石无心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索性听天由命了。
从九天前起,夜少白料想短期是到不得西州了,赶路间便慢慢修行起了“遮天影舞”的步法,虽说体力不支,可若只是按步行的频率施展,反倒比正常走路轻松了许多。
在经过了几日路程的习练后,随着夜少白步法逐渐熟练起来,石无心便发现了异常,经常停下了习练刀法在其身后观望,就见其走路的方式异常诡异,大多步伐看似滑步,却看不明白以何处发力便挪了出去,曾有几次刚觉要看出端倪,可突然便似眼花了一般,人影一闪便已至前方。
心里耐不住好奇,石无心也问询过夜少白几次,可这饿其体肤,累其筋骨的仇何其之大,自然是得不出答案的。
此时天色已黑,在石无心提议下,二人寻了一个避风之处便歇了下来,夜少白一如既往的每逢歇息便去一旁觅地打坐,而最近时日,却是又恢复了以往发呆的爱好,只要坐下便兀自望着四处发呆,也不知其看些什么,天空,篝火,树林,湖泊无论望着什么都会发呆。
石无心早已习惯了他怪异的嗜好,也不管他,寻了过夜的地方,便自去觅食了,可今日不同的是,石无心打回猎物,直至烤熟吃光,甚至石无心还小憩了一觉醒来,夜少白仍是一动未动的发着呆,若不是其双眼一直睁着,竟好似入定了一般。
这一来石无心可躺不住了,想着“不会饿死了吧”小心翼翼的往其身边走去,想先看看还有没有气息。
夜少白自是不可能如石无心所想无事便发呆,实则是因上次大战,用了“入镜”神通之后,每逢静心凝望事物,眼中便可看见疑似幻觉的线状图形。
那些丝线很是朦胧,若不是静心仔细凝望还看不见其踪影,这些丝线无头无尾,无处不在,好似自身手指肚上的斗一般,可是这斗却是铺天盖地,没有边际,若是望的久了便好似要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因此夜少白虽说经常发呆,可有时是在观察图案,有时却是真的在发呆,以达到放空大脑,恢复精力的作用。
随着长久的观察,夜少白本还理不出什么头绪,但就在适才碰巧发觉了一些妙处。
原来无论是篝火点燃,亦或是微风拂过,那些丝线都会有不同的变化,再经几番认证,却又发觉不是篝火与微风让其有了变化,而是在生火,起风之前的一些因素,引起了线纹的变化,随后才点燃了火,生出了风,虽说这变化完全理不出头绪,却让夜少白产生了一丝明悟。
“窥道,窥道,我知晓了,难不成这便是道?从其中窥出其奥妙才是窥道的真谛!”
这次明悟却是夜少白生出了一个天大的误会,那些丝线乃是天道法则,哪是窥道修士能触及一二的,全因其独有的机缘才得此机遇,至于因何机缘却是后话,如今的夜少白却是因为此次的误会在修行之路上走出了与众不同的一条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