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府高高的院墙挡住了赵烈和封不休的视线,阳光爬上院墙上,跳到庭院里,最后落入打开的雕花窗上。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一些死角,冷家高墙下的死角到处是看阴影。
冷家的门口十分热闹,几个人拿着几本账本大声地吵嚷着,赵烈听到几个人说到了冷翼颜的名字,停下了脚步。
赵烈从怀里肉痛地从怀里拿出几颗灵石,递给了叫嚷的人,叫嚷的人将账本给了赵烈,他揣进怀里递了拜帖进入冷府。
赵烈喜欢阳光,它让他不太高兴的心情又变地开朗起来,但是喜欢坐在阴影里的人却不是这么想。
“绝云,我听说他来到郢都了。”一个夫人脸上涂满粉黛施施然地坐在冷绝云旁边。
几个婆子小心伺候着,阳光打在一张风韵犹存的脸上,她厌恶地用丝帕遮住脸。
若是回到十年前,这张脸绝对风华绝代,但是时光滞留在十年后的今天。
十年前她可以昂起脸对着阳光,可是十年后的今天,阳光依旧美丽,可是阳光下的这张脸平添了几条皱纹。
冷绝云送到嘴边的茶水重重地放到桌子上,阴影里无数的白袍乌鸦从角落跑出,几个婆子立刻跪在地上,痛哭求饶。
夫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婆子们如获重释有序地走出房间。
冷绝云看了一眼乌鸦,他们又无声无息地回到阴暗的角落,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出现在冷府。
“这本来是一件家事,像他这样的人死在郢都没有人会过问。”冷绝云说。
“今天来就办了是不是会太草率?”夫人说。
“但这个小子在荒城立了大功,得到了那个女人的青睐,据说是她推荐这个小子来的帝都。”冷绝云说。
“嬴公主?”夫人说。
“对的,铁大人和魔印堂坚定地站在大皇子的背后,这场王位之争本来毫无悬念,但是她参入后,事情似乎朝着另外的方向发展了。”冷绝云说。
“但是与这个小子有什么关系呢?”冷夫人说。
“嬴公主嫁到了荒城,但是却将他打发到了郢都,你不觉得这个事情有蹊跷。”冷绝云说。
“难道翼颜就要便宜了这个小子?”冷夫人说。
“便宜了这个小子?你难道忘记了翼颜身后的那些追求者了?”冷绝云说。
“你的意思是借刀杀人?”冷夫人说。
“我只是看不清嬴公主的这步棋,现在局势不明朗,我既不能得罪襄王也不会得罪铁大人,所以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坐山观虎斗,因为我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所以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冷绝云看向院子里的阴影说。
“说的也是,对了,能不能再给我一万灵石呢?”冷夫人装着若无其事地喝着茶水说。
“难道翼颜那个丫头又输了?”冷绝云陡然从红木椅子上跳起,黑暗中又传来摩拳擦掌的声音。
“男人赚钱不就是给女人花的嘛,我年轻的时候给我花,我老了给女儿花。”冷夫人一脸认真地说。
阴影里传来一阵竭力压制的笑声,但是还是传到了冷绝云的耳朵里。
“还不快给我把她抓回来。”冷绝云暴跳如雷:“看来我一定要想个办法把她给嫁出去了。”
阴影里闪出几道黑光射向郢都各个方位。
走到门口的赵烈向着身旁看了一眼,因为他感到仿佛有一道身影从自己身旁飞快而过,但是用眼又没有看到。
赵烈和封不休拿着拜帖进入冷府,一会儿两个聪明伶俐的丫头端来茶水,站在两人的身后,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使劲地掩饰着嘴角的笑意。
赵烈看到封不休身后的小丫头眼里的笑意,解开面前的茶水,从茶水里看到自己的脸上没有任何不妥,然后垂眼四望发现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是姜姜浆洗的非常干净。
端起的茶水轻轻用衣袖一遮,茶杯凑近嘴唇但是没有沾,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放到桌子上。
冷夫人雍容地走进客厅,坐在主位上,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冷夫人,在下赵府老奴封不休,这位就是我们赵家的少爷,赵烈。”封不休起身介绍道说完就要坐下。
一个声音从封不休身边响起:“既然自称是老奴,主人说话哪里有下人坐着的道理?”
封不休在赵府虽然以下人自居,但是自少赵烈都将他当着自己的爷爷一样看待,冷夫人说出这番话,赵烈脸上露出不喜的表情,立刻就要发作,这时候一只大手按住了赵烈。
“夫人教训的是。”封不休挺直腰站在赵烈的身后。
冷夫人看向赵烈,心想:我这刚出言刺激,这少年就要发作,看来嬴瑾瑜看重的少年也不过如此。
“冷夫人,冷姑娘的…”赵烈看向冷夫人说。
“你与她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你与冷府的关系到此为止,指腹为婚不过当年一个笑话,在我面前想靠着女人一步登天的人,我不介意一脚将他踹醒。”冷夫人说。
像眼前这样整天想攀龙附凤一步登天的少年,冷夫人见得多了,他们出身贫贱,不知礼仪,没有教养,对待他们你用书上的那一套根本没有用。
今年有,明天有,天天有,在郢都打冷翼颜主意的不只赵烈一个,但是好像那个一直对冷翼颜不错的少年,今天还没有来。
冷夫人多年斗小三的经验告诉她,一开始就应该绝了他的念想,否则后患无穷。
话没有说完,冷夫人就抢断了赵烈的话头,赵烈坐在位子上脸色红润。
冷夫人看着赵烈满面羞红,看来自己猜对了这少年的心事,如果我是这个少年立刻就会拂袖而去,这正是冷夫人想看到的结果。
虽然冷夫人的心中有自责,但是她会弥补这个少年,让他在其他方面得到更多,想到这里冷夫人又心安理得起来,笑着看向赵烈。
封不休看向赵烈,眼里露出着急的目光,赵烈年轻气盛,没有经过世事,更没有见过这种阴毒的想法,如果他拂袖而去,那么无极老爷的努力就付之东流了。
赵烈抬起头看着冷夫人,风轻云淡地说:“说完了吗?”
脸色泛红说明这个少年感到羞愧,可是如此风轻云淡似乎又有些不合逻辑,冷夫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慌乱地回赵烈说:“说完了。”
“不,我没有说完,我女儿冷翼颜在郢都是出了名的美人,每天打她主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你想仗着指腹为婚这件事,打她的主意,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冷夫人想对这样的少年上面的话也许他根本就不明白,不如直接干脆,绝了他的念头。
赵烈看了一眼冷夫人,笑着说:“冷翼颜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好?”
冷夫人一个颜色,旁边伶牙俐齿的小丫头说:“哼,乡巴佬,小姐的好,岂是你这种懒蛤蟆能够高攀的?”
冷夫人惊疑地看向赵烈,从怀里拿出三本账簿,摔到了冷夫人的面前。
冷夫人镇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讶然的表情,不用打开账本,她也知道里面的内容。
她的脸上露出了罕有的红色,因为自己的女儿确实不争气,但是自己的女人岂能由这种人指手画脚。
“这个事情与你何干?”冷夫人说。
“这件事情本来与我无关,但是有了它,就与我有关了。”赵烈从怀里拿出一张宣纸,看到这张宣纸,冷夫人脸色再次一变。
“好,小子算你狠,说说你的条件吧。”冷夫人出身商贾世家,她的父亲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一个价格,没有谈不拢的条件,只有给不出的价格。
这个少年的胃口再大,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满足他,她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看向赵烈。
封不休看向冷夫人,摇了摇头,他知道冷夫人彻底将赵烈性格中的倔强激发了出来。
赵烈一本正经地说:“封爷爷是带我来退婚的。”
冷夫人大喜,冰冷的脸上露出迷人的笑,这个少年果然是给自己找台阶,他要喊出他的价格了,有了价格,就有买卖,有买卖这个事情就好谈。
赵烈说“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冷夫人失去了矜持问:“为什么?”
赵烈说:“因为今天你让封爷爷很不爽,我也很不爽,所以即使你是我未来的丈母娘,我也会让你很不爽。”
说完,赵烈起身拉着封不休很爽的离开,只留下一脸不爽的冷夫人。
冷夫人眼神复杂地看着赵烈的背影,心想:这个少年果然不简单。
但是这里是郢都,不是荒城,冷夫人不是软柿子。
她转身对身后的一个婆子说:“悄悄传话给那位一直追求翼颜的少年,告诉他翼颜的未婚夫来郢都了。”
虽然冷夫人对于这个少年也十分不喜,但是看两个自己不喜欢的少年争自己的女儿,冷夫人感觉又回到了十年前,涂满粉黛的脸上露出少女般的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