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变化,谁也未曾想到!
空中的箭雨悉数落空,赢光伏双眸似电,道:“此人手中有一条天蚕丝制成的钩索,原来近年来盛传的‘鬼影刺客’,居然是易水学宫的余孽!”
他一语道破之后,身形一闪,已经随后追了过去,大河上的战船皆是他亲自布置,早就将种种可能性都计算了无数遍,何况护卫秦皇出巡的军士皆久经战阵,猝然遇敌也毫不惊慌,弓弩分批射出,全无一丝死角。
化身塑封的刺客虽然身手冠绝天下,还有当世无双的天蚕丝钩索,能借助船只随心所欲的改变方向,却依然是险象环生,被密集的箭雨射落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赢光伏并不出手,只身形跟着刺客身后,按剑而立,随时都会有雷霆一击!看着如同飞鸟的刺客,他眼中也露出钦佩的目光,可惜他首先是一个军人,其次才是武者,对方既然是刺杀,自然就不用想得到武者的尊严!
看着塑封身形移动,显然是要往渡口靠近,寻隙脱身,赢光伏冷笑一声,越靠近渡口,防御便愈加严密,一般防卫往往从中心往外围递减,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既可以防止刺客偷入,也能防止逃脱!
而且中心有他贴身防护,更有丞相李斯、太尉赵高随行,秦皇本身更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如此护卫,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只是连赢光伏也没想到,此次的刺杀居然是来自秦皇的贴身之处,此人到底是如何潜伏下来,只怕事后追查起来又会是一场血流成河的灾难!
塑封在空中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大秦帝国自从击破六国,将天下的巧匠皆聚于一堂,弓弩之强劲冠绝天下,如今连昔日以弓弩著称的韩地恐怕也有所不如!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中,根本不要妄想去抵挡,因为一旦在某处停留片刻,立刻就会被随之而来的箭矢射成刺猬!
任谁看来,塑封如今离渡口还有至少两里的距离,如果没有箭矢的干扰,对他这等高手而言自然不在话下,可是现在却是绝无脱身的可能,除非他真的能肋生双翼!
可是赢光伏却无半点松懈,双眸紧锁在塑封身上,身形同时移动,始终保持在他的攻击距离之内,一旦对方稍有异变,立刻便是雷霆一击!
大河之上一片通明,河风吹动着牛油火炬呼呼作响,数千军士严阵以待,分批发动攻击,却没有一人发出声响,只有弓弩的机括声响以及箭矢破空的声音,夜空下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就在这时,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如同号角声响,又好似狂风呜咽,从河岸渡口边的山林中传出来,瞬间就掠过夜空,宛如一只奇怪的飞鸟!
赢光伏一直锁定着塑封,以他的心境本不会被外界所干扰,可是听到这个声音之后却不由自主的用眼角余光看了下天空,立刻心神巨震,再也控制不住狂喝道:“护驾!”
然而飞掠天空的异响比他的声音更快,只一闪,就掠过江面,到了六合御船,目标赫然是坐在残缺楼船上的秦皇!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发出异响的居然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箭矢,箭身粗如儿臂,箭头泛着蓝幽幽的光芒,这异响便是高速射击而来的箭矢上发出的!
围着秦皇身边外围的普通军士心神被这诡异的响声所夺,这瞬间居然毫无反应,眼睁睁的看着箭矢飞过!
秦皇身边最先出手的赵高,他双眼寒芒一闪,寒溟弯刀化作一轮圆月,正是‘寒溟刀法’中的绝杀‘秦时明月’,刀光如月,刀气却是收敛到极致,在空中变化数次,达到最大的攻击力度,精准无比的落在箭矢锋利的箭头之上!
叮!
赵高身躯巨震,寒溟弯刀如同劈中难以撼动的巨石,强大的劲气瞬间逆冲而上,顿时胸口一闷,一口鲜血狂喷而出,脚下退出数步扑的坐倒在地,面色苍白!
巨大的箭矢被赵高一击,居然并未跌落,只是稍稍改变了方向,却依然射向秦皇。
秦皇面前人影一闪,人未现,一柄巨大的斧头已经雷霆般劈落,却是秦皇身边的掌旗力士吴翻山,手中寒铁重斧,重达一百八十斤!
轰!
劲气四溢,爆出一团血雾,巨大的箭矢去势终于在秦皇面前止住,吴翻山手中的寒铁重斧却如同玩具一般寸寸碎裂,变成一地碎屑四下飞溅,他人也风筝一般飞起落入河中,人在半空,鲜血狂喷已经不省人事,双臂更是白骨森森,这一击之下,居然连手腕之下的血肉尽皆被箭矢强大的劲气摧毁!
秦皇双目圆睁,怒喝道:“更赢!”
太阿剑出,剑气凝聚,正中巨大的箭矢的箭头,这只恐怖无比的箭矢终于落地,森然的箭头却依然泛着寒光,在甲板上跳动了一下,才跌入河中!
破魂箭,箭出破魂,正是更赢以之横行天下的绝杀之箭!
除了天下第一箭手,还有谁能射出如此恐怖凌厉的一箭?不但一箭重伤赵高,击杀秦皇身边的掌旗力士吴翻山,甚至连秦皇亦亲自出剑!
同一时刻,大河之上!
赢光伏心神巨震之时,塑封手中的天蚕丝突然望空激射,他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妙的预感,空中虽然空无一物,可是此人绝对不会做无用之事,而且此时秦皇遇刺,周围将士军心动摇,心神更是被破魂箭的破魂之音所震慑,乃绝佳的脱身机会!
想也不想,赢光伏奔雷剑出鞘,一出手就是奔雷剑法的杀招‘雷动九天’,剑气纵横,只一闪便到了塑封的头顶之上,剑光弥漫将他所有移动的空间全部封住!
塑封在空中扭动身体,手中匕首一转,便反手贴在手腕之上,手臂抬起,叮的一声,封住赢光伏的雷霆一击,他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身形倒跌抛出,眼看就要落入大河!
然而,塑封在半空本来无可依托的身体却陡然一顿,仿佛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一般,闪电般飞越大河,往渡口飞掠过去,连回神过来军士布下密集的箭雨也追之不及!
此时赢光伏才发现,塑封手中的天蚕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一条同样的钩索连住,上面还有一根细小的箭矢,显然他开始那一抛便是接住了这条箭矢,箭矢之后连着绳索,此时被接应之人直接拉走!
原来射出的并非是一只箭矢,而是两只!
大的箭矢攻击秦皇固然有真正的攻击意图,但是却是一石二鸟,同时也有掩护塑封脱身的用意,刺客不是只有一个,也并非两个,而是三个!
塑封的身影没入丛林,大河上下一片混乱!
~
赵高被一箭击退,眼见箭矢便要将秦皇穿胸而过,不禁心神俱裂,及至见秦皇劈落箭矢,这才松了一口气,强压下伤势,快步上前,却见秦皇双目圆睁,以剑驻地,一动不动!
这一惊不禁非同小可,赵高失声叫道:“医官!”
他伸手便要往秦皇鼻端探去,想到可怕之处,连手都微微颤抖起来,这时候旁边闪出一人来,道:“太尉且勿妄动!”
来人说话间出手如电,数枚银针已经没入秦皇胸腹间数道大穴,脸色凝重,两手不住捻动银针,赵高低声道:“尹侍医,陛下这是什么情况?”
侍医尹文德,奉秦皇二十余载,当年其师侍医夏且告老还乡之后,他便成了秦皇身边最得信赖的侍医,只不过他虽得了其师的医术传承,其武功却没有学到半分,乃是一介文弱书生。
“陛下用力太过,闭过气去了!”
赵高一听,顿时明白过来,这位尹侍医医术高明,却不懂武功,秦皇又少有与人交手而受重伤,因此他虽然常年侍奉,对这些东西能说出结果却说不出具体原因来。
因此,听他这么一说,赵高心便悬了起来,道:“这么说,陛下这伤.?”
尹文德皱眉,摇头低声道:“小人也不敢隐瞒太尉,陛下这伤势只怕不容乐观,毕竟前日伤势未愈,如今又伤上加伤,而且陛下的脉搏时强时弱,肩膀和手臂的伤处也是十分奇怪,既不像中毒,却又有中毒的征象,实在是奇怪得很!小人现在也只能暂时以‘轩辕九针’控制,还要慢慢的想办法清除!”
赵高默然,秦皇手臂伤乃是易水学宫的‘易水寒’劲气入体,而且还是在秦皇重伤之后,此刻只怕早就进入心脉,别说是不懂武功的尹文德,就算是他也是毫无办法!
更为可怖的是,最后更赢这一箭,引动了秦皇动手,虽然已经只是余势,可是放在秦皇身上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此时秦皇悠悠醒来,恰好听到尹文德最后一句话,道:“传令下去,即刻起驾!”
“陛下,您龙体为重,不宜长途劳顿啊!”
秦皇望着灯火映照之下的滔滔河水,摇头道:“朕的身体自己清楚,如果没有项超的那一击,今日这刺客也未必能伤了朕,天意如此,让朕在重伤之后被‘易水寒’劲气入体!”
“传令!起驾!”
三十七年,秦皇巡游归途经平原时,身染重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