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让人厌烦的天气啊……我站在山陇上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总觉得好像有满天的纸灰飘荡在天空中一样,“世界就像个柔弱的少女,总是在哭泣。”这种说法也许确实挺贴切的呢。不过也难怪,毕竟今天是清明节,也是我阴历的生日。
过去人们在清明节的时候会结伴踏青,我本也是打算这样的,于是跟着人群一起走了出来,谁知道……最后却走到了青城的公墓区。不过这也让我想起了我在这里还有着一大片地呢,埋着我曾经熟悉的那些人。
老狼、红发、辉子、球师、汤勺、米娜……当时下葬的时候倒是挺热闹的,不过之后却又没人来过几次了。
醉如仙茶舍的那群家伙在南欧战场上伤亡惨重,而林天也在那场战役中和我失去了联系,但愿他是掉进地中海里被一个漂亮的渔家少女捞了起来吧,听说掉进海里的人失忆的有很多,林天如果失去了记忆,他活得一定会很幸福。
阳阳和夏深雪在离慧园大厦不远的街上开了家馄饨馆,总是有小混混去找她们的麻烦,不过她们却只是老老实实地交了“保护费”,没有再干出在慧园大厦时那种操着东洋刀追着人砍的事。我有时候会去那里吃一碗她们招牌的蛋黄鲜肉馄饨,因为我是馄饨馆最大的股东,所以她们一直不收我的饭钱。而吃馄饨的时候我也总是开玩笑说:“深雪啊,要是吃馄饨的时候也能听到你弹钢琴就好了。”然后系着围裙的深雪就会对我抱歉地笑一笑,说:“店小放不开,已经很久不弹了。”
山大叔九死一生从战场上逃了回来,然后带着小芽衣躲到湘区的乡下去了,听说种了好几亩的水稻。山大叔那么不修边幅,种在田里的稻子也应该是歪歪扭扭的吧。让人值得欣慰的一点是,在乡下,小芽衣一定能找到同龄的朋友。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酒酒了,辉子在慧园大厦烧毁的那场火灾里不幸遇难,朱丹砂则是在即将入境的时候被真理研讨会的暗卫狙击,为了保护酒酒而丢掉了性命。酒酒失魂落魄地跑了回来,得到的却是辉子也已经去世的噩耗……那时的她让每一个人都不忍心去直视她那双绝望而空洞的眼睛;酒酒这个年纪的女人刚好是在幻想婚姻的年纪,她应该在某一个夜晚有梦到过穿着婚纱的自己牵着朱丹砂的手向辉子含泪告别吧?可是转眼,新郎没有了,母亲也没有了。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精神似乎好了很多,她拉着一个粉红色的旅行箱,对我说:“我要走啦,也许会很远吧;就像我前不久看到的那句话,‘我想找个地方,上帝原谅我,我也原谅上帝’。”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医生”和“护士”两个家伙真的挺鸡贼的,世界观察者和真理研讨会找了他们这么久的麻烦,竟然都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两个人倒也识趣,在南美的一个小地方搞了个小宗教,做起了土教皇和祭司。
毕竟自从当初“潘多拉之盒”被打开之后,世界就乱成了一团,什么牛鬼蛇神的宗教也都借着这股末日降临、人心惶惶的时候蹦了出来,把情况搞得更乱了。
在成为了观察者时候,我也了解到了“潘多拉之盒事件”的真实,那个盒子里面确实是放了六种超级病毒,可以把人们变成极端可怕的怪物;但潘多拉之盒把六种灾难带到人间的时候,盒子里还保留了第七样东西——希望。
“希望”是世界观察者组织最神奇的发现,它可以让人感染病毒却不失去理智,在保留理智的情况下,那六种超级病毒将会不断强化人类的躯体,理论上来说,大概在几千年之后,就会诞生出真正完美的身躯。
现有的世界观察者们一直因为身躯的限制而无法脱离这个世界的层面,单纯的意识超脱并不被承认。相信几千年之后,我们可以凭借着真正完美的躯体而成为真正的“世界观察者”吧。
至于我为什么会加入世界观察者……其实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
那是在老狼登上守护者的飞机之后不久,一个优雅的绅士邀请我到一家餐馆共进午餐,在他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我答应的他的请求。
“伟大的‘终焉之手’阁下,很高兴你能够答应我请求。”那个胸前别着支红蔷薇的绅士说话虽然恭敬,但毫不谦卑。
“你们能够查清楚我的过去,我并不奇怪,但那段经历我并不愿意提及。”当时的我是这么回应他的。
在客套了几句之后,他也终于步入了正题:“我想你应该了解,迈克先生之前哪怕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接下我们的委托,就是因为他想为一位朋友正名。”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的。”
“他想要为之正名的那位朋友是他的恋人,代号叫做夜莺,是特A组的前副组长。”
听到这里,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而特A组正是在你的一手导演下覆灭的,作为生还者的夜莺被你布下的重重疑点所包围,最后背负了叛徒、刽子手的罪名。”
“没错。”
然后那位绅士微笑着播放了老狼和那位“龙骑的娜塔莎”之间的通话录音。
“我知道了,那个黑手在我看来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杀意已决?”
“今后已再无杀意。”
我垂目沉默了一会儿,这时对方突然说:“不过好在因为我们的介入,迈克先生误解了他要复仇的目标,现在他踏上了回到青城的旅途,准备要杀死我们埋在他身边的一枚棋子。”
我抬起眼睛,看到他面带微笑直视着我说:“迈克他曾经所在的佣兵团牵扯进过我们组织内部的一起机密事件,而我们不小心让他逃脱了我们布置的陷阱;现在我们的‘最终计划’已经开始,像他这样的不稳定因素就是我们必须要清除的。”
在听完他对于“最终计划”的描述之后,面对他的邀请,我伸出了右手。
乘坐着世界观察者安排的飞机,我直接飞回了青城,等待着老狼。不料当晚慧园大厦燃起了熊熊大火,我情急之下冲击大厦一阵乱窜,总算是找到了老狼,我最后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然后我走到米娜身前,射杀了这名最后的目击者。在我开枪前,我对她说:“但愿你永远不会原谅我。”
然后我扔掉了所有的护具和武器,装作一名逃出生天的市民冲出了火场,急救人员围上来为我检查身体,周围旋转着的警示灯变换着我脸上的色彩。
迈克曾经立过遗嘱,按照顺序,继承人依次是露露喵、红发、米娜……我,前面的三个人都死了,我成了这场火灾最大的受益人,世界观察者和真理研讨会抹掉了一切“不寻常”的东西,这场意外发生的火灾里有很多“平民”丧生,慧园大厦的天价保险也被全额赔付,这让我直接名列青城富豪榜。我拿出了很多钱用来安置这场灾难的幸存者,比如夏深雪和阳阳和馄饨馆,比如酒酒的旅行资金。我想,也许我是个好人,至少在她们眼中,我是个好人。
年少的时候,我在战争中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朋友,被愤怒迷失了心智的我加入了最恶劣的组织,并凭借失去亲人的癫狂成为了他们的军师,之后的我更是策划了多起报复世界的灾难,被人称为“终焉之手”。
但小孩子闹够了别扭,总是会幡然醒悟,自觉已经铸下太多杀孽的我毁掉了那个组织,满心迷惘地四处游荡。
直到来到了青城,被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儿误认为是小偷揪住暴打了一顿,不打不相识的我们疲惫地蹲在桥下攀谈了起来。
那个女孩儿每次说起自己的“家”,眼中的自豪怎么都掩不住,就像夏夜璀璨的星河。当时我就被迷住了,被她口中的“家”迷住了。
“欢迎来到猎头公司!”带着茶色墨镜的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叫迈克,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大家庭里的成员了。”
也许故事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叫言三,因为父亲希望我三思而言,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我叫自己水影,因为人生如梦如幻,任一世绚烂,不过水之影,山之岚。
我最喜欢吃的东西是橘子,大家都把这个当做我的代号。
我喜欢乔露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