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原率倚在门廊的栏杆上，挥手打着了火机。
嘭！
一丛明亮的火苗跳了出来，晃了晃，却在风中变得飘渺不定。他挡住风把嘴凑了过去。点着了烟，狠狠的吸了一口，看着廊外倾盆而下的暴雨，长长的吐了个烟圈。
这些日子，他一直有些心神不定，为了小心起见，甚至放弃了一些外围的生意，把人都招了回来。只是自己没有什么正规的制式装备，普通的轻重武器倒是零零散散有一些，凭这些东西抢地盘什么的绰绰有余，要想和军方对抗，那实在是找死。
麻烦似乎并没有来。不但局势风平浪静，连平时时不时前来打秋风的巡逻部队这几天都安静了许多。手下还洽谈到一个身份不明的军火商，据说手头有十几枚短程导弹。
可为什么，自己总觉得不安？
“小马！”
嗯？
马原率把烟头往门外一丢，转身拉开门走了进去。
“大姐，什么事。”
“小马，阿武好像有点发烧！”
孙小妹穿着一套真丝睡衣，抱着孩子在床边来回踱步，一手拿着体温计看着，床边垛了一大堆关于幼儿饮食婴儿健康的读物。她从没有带孩子的经验，虽然以前照顾过因为外伤而高烧的伤员，但也知道这跟小孩子完全是两回事。“
“发烧了？”马原率走过来伸出一根指头探了探阿武的额头，“真的有些发热。”
他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如果是进化者或是基因产物，身体趋于完美，几乎不会被疾病所侵袭。这说明这孩子也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要，那么无论他是怎么活下来的，都不会是麻烦之源。
“我去找个大夫来看下。”马原率摸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阿武看起来倒不怎么难受，虽然皮肤和双眼有些发红，但依然精神十足，咿咿呀呀的大喊大叫。
“就是她么？”
张月璐从测量仪里看着屋子里缓缓走动的几个人影，一面报出距离，“西北方两千一百米，四号位准备就绪。”
她身处在一座高楼的三十八层的天台上，在这个位置，全城的风景几乎都尽收眼底。虽然目标移动到窗口露面的时间几乎不超过三秒，但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头盔上的信息指引可以穿过一般建筑遮挡牢牢锁定对方的位置，简直就跟开了作弊器玩游戏一样没难度。
暴雨对她来说毫无影响，反而是更加完美的隐藏伪装。她缓缓把一颗爆裂式狙击弹填入枪膛。这种弹药虽然射程稍近，但命中目标0。5秒后之后会发生剧烈散射，分离出几十粒铅芯颗粒，以达到彻底撕碎目标的目的。计都可没说过只能干掉一个，为了保险起见，不妨一屋子人都去死。
“第二次预报，四号位准备就绪！”
“三十秒。”
私人任务当然不能用卫星通讯，她也不知道计都在什么位置，不过对方既然能接受到自己的频道广播，应该相距不太远。
张月璐又扫了一眼屏幕上方的电联讯号。二十六层的位置有一辆悬浮摩托，一条街以外的路口还停着一辆未曾熄火的小型跑车，足够她平安撤离到海边。那里有能够穿越大气层的战舰在等候。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实力足以扫平那些所谓的黑社会群体，但既然保密协议上这么要求，也没必要节外生枝。
她眯起一只眼睛，把孙小妹的后脑勺套进瞄准镜的准星。
“四号位准备就绪。”
“射击！”
“砰！”
冰川Ⅸ型狙击枪发出小口径压缩炮一样的响声，张月璐微微歪头，避过从枪侧弹射出的弹壳。
她的动态视力很好，几乎可以看清子弹在膛口的咆哮的火焰中旋转飞行，带着一阵高温灼烧灰尘的焦糊味破空而去奔向目标，随即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弹体微微扭曲，变形，爆裂，连同散射而出的铅弹一起被一只手抓在手心里，捏的粉碎。
这只手的手指修长，只是包裹在一层银白色的软性装甲里，让人看不出本来面目。随着子弹泯灭成一片碎屑，那片银白色以极快的速度蔓延覆盖住那人全身，只露出一张精致的面孔和凹凸有致的身材。
“呦？是个妹子！”
张月璐略有些吃惊，看样子对方身上有纳米甲，只是单纯以纳米装甲硬接她的狙击弹无疑是自寻死路。刚才弹药爆炸的时候似乎有极淡的防护反应，说不好是……
恰好这时候扫描结果反馈出来，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正常基因，不是进化者，那么只能说明这家伙身上覆盖的是能量甲。
“卧槽，土豪啊！”
能量装甲的概念本意是在普通纳米装甲的活性上加以改进，能够融合进化者的能量源，成为普通人也能够使用的新一代的单兵防护装置。但越来越多的实验表明，进化能量的强大在于自我体悟的作用方式，即使强行汇聚能量灌注进贮存器，也只能维持十几分钟即告消散。
这样下来，每套盔甲都需要一个强力进化者像蓄电池一样连续充能。可既然有了强力的进化者，又何必去要一套昂贵的能量盔甲。
这倒算是个好消息，穿能量盔甲的人在真实战场上必定是个雏儿，张月璐安下心来，冲那人勾了勾手指。
“来，让姐姐我玩玩你。”
那人果然上当，腰微微往下一躬。
她所站立的地方是旁边一座办公楼，只有十七层的高度，要想上来，这是即将强力弹跳的前兆。张月璐猛一转身，一个鱼跃前滚翻向平台中央滚了出去，却顺手把两枚高爆致盲弹沿着地面轻轻滚到了墙边。
墙边有低矮的防水隔断，在下面的人看不到上面的动作，但当她跃上楼顶的时候，致盲弹恰好引爆，极高亮度的强光将使她在瞬间陷入失明和眩晕乃至呕吐的状态，到时候自然任人宰割。
张月璐也早已想好，第一枪就打碎那人的胸口——谁叫她的胸围居然比自己还大！
她刚刚站起，背后就像同时打开了几十盏强聚光灯，连自己的身前都照的雪亮。她自然也不敢回头，腿上的肌肉一绷，两把重型手枪已经从大腿外侧的枪匣里弹到手中，双指连扣，十四颗子弹拼成一张罗网当头罩了过去。
致盲弹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张月璐并没有听到有人被击中的惨叫或是子弹弹飞的撞击声。
失手了？要么就是那人根本跳不了这么高？
她皱了皱眉，手腕一抖，已经换上了两个满弹匣，拎着枪慢慢走到平台边缘，下面却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满地的水花映照着一片残碎的霓虹灯光。
跑了么？
张月璐在头盔上按了两下，准备加大扫描雷达的功率输出，也许是暴雨影响了扫描范围。
不过跑了就跑了吧，雏儿就是雏儿，只要不来找麻烦就好。她不觉得那人有什么勇气敢回来再找她麻烦。张月璐依然记得任务优先的原则，伸手去捡刚刚丢在地上的狙击枪。
“喂！”
她猛地转身，迎面而来的却是一个越变越大的结实的拳头。
“这是什么人？”水曜皱着眉头问道，“就这种埋伏么？三分钟就足够干掉她了。”
他站在墙角倾斜而下的水幕背后，整个人显得影影绰绰，抬眼看着两条街以外三十五楼上一处漆黑的窗户，计都应该在那里统划全局，看着张月璐被一拳打飞。
“要不我上去试试？”
“分头吧。”计都在电波里沉吟了一下，“水曜，你去干掉她两个。队长，你去干掉目标。罗睺……”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该不该说下去，“你应对突发，但是如果你想出战的话，就别把整个街区都毁掉。”
“你在同情那些贱民？”那个如铁板交错的摩擦声在频道里响起，“我可没义务关注他们的死活。”
“他们的死活也与我无关，”计都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要是弄得跟扔导弹一样惊天动地，何必要我们来。”
马原率突然觉得地面晃了一晃。
他听到了刚才狙击枪的响声，虽然本能的感觉到危险，却无从辨别发生了什么。虽然他熟知大部分武器的声音，不过天宫军队里的特种武器这辈子也未必能有机会见到。
但这一次，他确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震荡。
“地震了么？大姐，躲到桌子下面去！”
麻烦终于来了！他攥紧了枪，猛地拉开后门，然后看到了一个泰山压顶般的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