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中，发现周围都围了许多张牙舞爪的绿色僵尸。我惊恐，大喊“雄哥雄哥！”却没收到回应。我看到几个僵尸嘴巴和爪子上流着鲜红的血，难道雄哥被吞食了么。“啊！”我跟你们拼了！“我自杀式地冲向僵尸群，如果此刻我有一颗炸弹多好，活不了同归于尽！同归于尽！可我却被僵尸抓住，无数双邪恶恶心的爪子伸向我……
”啊！“我大叫一声，胡乱挥舞双手。”陈默陈默！“然后我被摇了几下，猛地睁开眼，看到了雄哥，噢，原来刚才是做噩梦。我大口喘气，额头冒汗，对梦里的惊恐还心有余悸。雄哥给我递了瓶水，我以为他会安慰我下，想不到他却说：”你还能冒汗啊，节省点汗，干净水源会越来越少。“
我吃力地站了起来，看到窗外天早亮了，也不能说是亮，而是一副天快下大雨的情景，但至少比晚上无尽的黑暗好多了。我吃了一点东西，尽可能节省，连面包渣都舔干净。
”你看，那是活人！“
我顺着雄哥指的方向看去，见约三百米远的一个小广场上，一个穿红衣的人在弯腰扒着什么，忽然旁边冲过去另一个穿白衣的人好像是要抢什么，他们互相扭打了起来，很快红衣人被打倒在地，但白衣人也跑不了了，因为被僵尸围困了。
”唉，刚才那两个人在抢食物吧。“雄哥摇头，”世界崩溃，人性殆尽。危险不只是环境和僵尸，还有来自我们同类。“
我一阵反胃，想呕吐却吐不出什么，转头看了一眼雄哥。他没看我，只看着窗外，那已经破烂不堪繁华不在的城市，”放心，我不会为了食物杀死你的。“我不再看着窗外，好想吸烟。
”这世界的人类会越来越少，这个城市的人类所剩不多了吧，你闻，空气中满是尸体腐烂的臭味。“雄哥的言语里有一种沧桑，却感觉不到悲伤。
”你，你家……“我忽然好想远方的父母。
”我妻子儿子都死了，我都还来不及亲手把他们埋葬在废墟里！“
我不知怎么回应，只感觉到雄哥不悲伤，是因为心里已经伤到无处可伤。
”这是整个人类的悲痛。难道是上天要惩罚人类么？“雄哥像是在自言自语。
”草他吗的！“我狠狠地骂了一句，手也甩了下，却感觉到口袋里放有什么，一摸进去，是手机。从地震后我唯一保留着的东西，就是这个手机了。为了省电，之前关机了。我不知怎么，心跳加速，手机开机，看到几天前的五条未读信息，三条是妈妈的未接电话短信通知，一条是运营商关于僵尸病毒爆发的通知，一条是她的微信留言。看着她的留言，我抓着手机的手，有些颤抖。
”没信号吧，我试过了。“雄哥从口袋掏出手机。
”嗯！走吧，我们要去干点什么。“我把手机调整至最低耗电状态，放回口袋，扣好扣子。
”第一，我们要去找食物和水，第二，我们最好能和其他幸存者汇合，第三，找到较好的武器最好是枪支等。“雄哥看来早想好下一步了。
”你不是警察么，枪呢？“
”我们人民警察不能随便带枪，但是我知道哪里有枪。“雄哥扬了下长出胡渣的下巴。
我们各背着个背袋，抓着一根钢管出去，像两只老鼠在街道上窜，在废墟和尸体中挖掘，主要找罐装和袋装食品，以及瓶装盒装的水或饮料，这些保质期都较长也好携带。我们发现人类感染病毒变成僵尸后，真是会智商降低，只会机械性地攻击人类，但是不够灵活，且对文字却好像看不懂？对人类文明产物，比如汽车等，都不会运用，最多是破坏掉。我们冒险在一些显著的地方插放了告知牌，内容写着”我们还活着，我们需要团结起来，我们傍晚在中信大厦等你。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是埋伏在中信大厦边的一个废墟楼里，当看到到来的不是僵尸，才会去迎接，再转移到另一处。这样一来，经过五天的时间，包括我和雄哥在内，一共汇聚了15人，10男5女，其中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
“我们15个，是这个曾经近千万人口的繁华城市如今所能聚集的人数，当然可能这城市其他地方还有幸存者，但可想人类存亡形势之严峻。”站在石板上说话的，不是雄哥，而是一个有些基层干部模样的30多岁的国字脸高个男人，叫李建华，“我这几天一直在想，我们该怎么办？是要出去对付成千上万的僵尸么？打不过的，找死。是要自暴自弃或被僵尸杀死么？我们甘心么！我们必须活着，我们现在是人类珍贵的财产！每一个都非常珍贵！”
“说些具体实用的吧。”一个看似90后的青年插嘴，他叫黄强。
“这个青年说得好！那什么是具体有用的呢？”李建华加重语气，“我认为僵尸病毒在城市急速蔓延，城市已经崩溃，我们应该转移到郊外去，到农村去，到广袤的田野和群山峻岭中去，在那里我们可以自力更生，可以打游击，求得生存之后再寻机重回城市，这也将是一个持久而艰难的过程，但我相信只要我们团结一心，胜利一定属于我们！人类不会灭亡！”
“对啊！”“这建议确实不错。”“哎呀，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不少人赞同他的建议。
“我们要重回原始生活么，我怕适应不了。”有人疑问，立刻招来回应，“总好过在城市被僵尸杀死或饿死强。”
我看了一眼雄哥，他在点头，看来也是很赞同李建华的建议。我当然也觉得他说的很对，甚至觉得他是一个让人跟着很安心的男人。农村……我脑子里闪过远方的父母，心想他们在农村，应该不会那么快被僵尸袭击到，或许还做了防范，想到这不禁觉得些许安慰。又想到她——这个和我同在一个城市，未曾谋面，却让我深爱的女孩。不知道那是不是爱，只知道之前四年时间里，每天都刷着她的微博、微信、豆瓣和美拍看，很在乎她的点点滴滴，但她其实并不怎么在乎我。哎，不知道她现在可好。
“那就这样决定了，我们明天出发，突破重围，到农村田野群山中去！”李建华铿锵有力的话语让我回过神来。看来大家都同意他的建议了。然后我们纷纷拿出没有信号的手机，自拍。这末世，我们15人还活着，还能聚集在一起，处于无比危险境地，拍照留念，也不枉到过末日一趟，万一人类真灭亡了，以后新的文明会从我们手机里，看到在末世里，我们这15个人类的表情。
到了晚上，狂风暴雨，楼下道路被水淹了，电闪雷鸣，地动楼摇，仿佛一切都正在被毁灭中，绝望再次如洪水淹没大家的心，大家显然都很担心。
“快看，那小蛮腰塔！”有人叫喊到。大家看去，只见远处的小蛮腰塔闪闪发亮。有一艘散发着绿色光圈的巨大椭圆形的飞行物停在小蛮腰塔上空，这飞行物和小蛮腰塔之间不断有闪电一样的电流连接着，是在互相感应着什么。
“外星人，外星人！“
”难道地球末世、僵尸病毒爆发，都是外星人入侵地球造成的？！”
“那会不会是我们国家的飞机……”
“不是，绝对不是人类飞行器！”
“唉，真完了。”
“啊，老伯，你在干嘛！”这声叫喊，让我们把注意力从小蛮腰塔转向爬在另一边窗上的老伯。他近50岁了吧，身体也有伤。“老伯你快下来，有什么好好说。”李建华摊开双手，想要靠近。
“你们别过来！我会拖累你们冲出城市的，我不想拖累你们，你们一定要活着！”说完，老伯从窗跳下，很快被洪水席卷带走了，留下我们14个人无比的哀叹、沉没。
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人在哭泣，有人互相拥抱。
“大家坚持！一定要坚持！我们一定要活着！”李建华站出来，一手握成拳头挥舞着狠狠说道。
“这大雨看来今晚不会停了，如果我们再不尽快出去，就会被淹死的。”雄哥提醒了一句，大家才从悲痛中醒来。于是李建华和雄哥组织大家带上必要的物品，开始撤离。我们要转移到对面约80米远更高的残楼上。虽然看似不远，但地面已经被水淹，还有各种杂物在水中，无法通行，只能从倒下的残楼大石块上和几辆公交车顶上过去，且需要尽快。李建华走在最前面，一手还拿着钢管开路，身后接着是两个男人，然后是5个女的，最末尾是雄哥和我。在李建华走到中间时候，一个女生忽然脚滑踩空，眼看就要摔下洪水中，被90后黄强一把拉住，拖在大石边，但女生怎么也拉不上来，因为一只腿被卡在洪水中的杂物里。大雨磅礴，不能停留，李建华让其他人尽快过去，然后去帮黄强拉起女生。而这时候，我身后侧边出现了3个僵尸！
“快！有僵尸！”我大喊，手里挥舞着钢管阻止僵尸靠近。雄哥支援我，让其他人快走。僵尸好像真不怕疼，我们用钢管打在它们身上，打得血肉模糊它们依然怪叫地扑过来，而大事不妙的是僵尸越来越多。“快！要顶不住了！”我大喊，和雄哥且战且退。洪水越来越大，脚下的残楼大石块和公交车都抖动了，再不过去，被冲垮了，我们就完了。最后在洪水冲垮公交车前，我们都过到了高楼处。僵尸也因为“道路”被冲垮而无法过来，我们及时转移到别处。
这时，我才发现少了那90后黄强。原来之前我只顾着打僵尸，没有注意到黄强跳到水中把那女生被卡住的腿挪开，自己却没有能再上来。那个被救的女生在哭泣，埋怨自己，有人抱着她安慰，有人给她受伤的小腿包扎。李建华为了避免再出现自杀的情况，对大家苦口婆心。我们疲惫和悲伤地过了一个难眠之夜。第二天，雨停了，洪水也退去不少。是要真正撤离城市的时候了。
“陈默，别舍不得了，走吧。”雄哥拍拍我肩膀。
我在高处看着这个城市，心中涌起无限感慨。曾经，我为了未曾谋面的她，而从远方来到这里，想呼吸着她呼吸的空气，吃着她喜欢吃的食物，走她走过的街道……这里有我的深爱，虽然不被她爱。而此刻，我都不知道她是生是死。就这样要离开了？
“不，我留下来。”
我只是轻轻地一句话，其他人却全部听到了，回头很不解地看着我，看着我。吹过的风带着泥土的气息和腐败的臭味，天空依然灰蒙蒙的。
“你疯了？”雄哥推了下我。
“我们一起走吧，陈默！”一个叫方婷的女生说道，她留着短发，看起来有些像梁咏琪。
李建华走了过来，如大哥一样说道：“怎么了，有什么难题和我们说说，我们一起解决。”
“我，我真的觉得你撤离城市的想法很对，但我还是想留下来，我想去小蛮腰塔那里看看情况。”我有些吞吞吐吐。
“得了吧，外星人都来了，宅男就别想着当孤胆英雄拯救城市的美梦了。”一个30岁左右的留着平头发型的男人说道。他叫丁勇，显然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对被我拖延显得不耐烦。之前我们15人互相自我介绍时候，我说我是个宅男。
他的话反而更刺激我留下来，但是我不想和他吵架。
“你真决定留下来了么？”李建华问道。
“嗯！”
“你一个人留下来活不久的！”雄哥对我喷话，口水飞溅我脸上。
“我知道，但是我就想留下来。”
“神经病！”不知是谁说的。
“年轻人，别想不开，跟我们走吧。”一个矮个大叔劝说道。
“算了，别管他了，路是自己选择的。”雄哥挥手让大家走吧。李建华走了几步，又回头把打火机给我，也没说什么。矮个大叔给我一瓶饮料。方婷留给我一个微笑。雄哥头也不回。
天空灰压压的，我不知道自己选择留下是对是错。或许没有对错，只有忠于内心的呼唤。
我目送着他们逐渐消失在残楼杂乱的路上，心里默念着保重，眼睛不知不觉中湿润了，伸手摸进口袋里握着手机，那有着她发给我微信信息的手机。
“等我，我一定要找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