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本就难行,夜里更显崎岖,一群人自七点多往山下走,直到十一点多点才回到民居旅馆。
虽然留的时间很长,导致大家没能得到及时的休息而疲惫不堪,但是一群人的心情都很愉快,夕照山林,美不胜收的景色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等回到民居旅馆,女生们打了个招呼就各自回房。胡鑫龙本来也打算回房,结果张良和他进了屋子把背包放下,紧接着就把他拽了出来。
“良哥,干嘛啊?这大晚上的你不用睡觉我知道,可我得睡觉啊。”胡鑫龙迷茫看着张良,不满地问。
“走,去崔衡房间和他玩会去。”张良头也不回。
“啊?你玩我呢吧,崔衡那个书呆子会和咱们玩?”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胡鑫龙无奈,只好跟着张良来到了崔衡的房间,进门后只见崔衡正把眼镜卸下来,看样子是要洗脸去。
“崔衡,我们来了。”张良说了这么一句话,胡鑫龙心里吐槽说你都进屋了才告诉人家你来了。
“啊,良哥,我……呃,你坐。”崔衡听见声音,一面急忙把眼镜戴上,一面让开个位置让张良坐到床上。
胡鑫龙看了眼崔衡,发现他眼睛里写满了激动和兴奋,不明白他有什么可激动的。
崔衡当然激动,一个从小到大都只能用哗众取宠这种并不高明的方式来取得大家注意的人,心里是很渴望有人愿意和他正常交流的,而张良中午答应他会指点他,现在看见张良来了,仿佛溺水的人看见一根稻草,哪怕再虚渺,他也会激动万分。
张良坐到床上,胡鑫龙跟着坐下,接着张良开口说:“你有没有扑克?”
“……”胡鑫龙心道我擦,良哥真的是来和崔衡玩来了?崔衡得多自卑啊!就因为有人和他玩他就激动成这样?!
崔衡愣了一下,急忙点头:“有的有的,我怕大家无聊来的时候专门带了很多东西,扑克三国杀都有。”边说边往自己的背包那走,赶紧把扑克掏了出来。
“嗯,斗地主吧,夜里挺无聊的。”张良点点头,接过扑克,拆开包装开始洗牌。
崔衡愣住了,没懂良哥这什么意思,但他依然抱着希望,看着张良洗牌并没有提出异议。
张良洗完牌让胡鑫龙上牌,接着三个人就开始真的斗地主……
这一把牌玩到夜里两点多,从十一点出头玩到这个时间,胡鑫龙倒是还能撑下去,但是崔衡眼睛已经重的睁不开了,他心里满是疑惑和愤怒,觉得张良是在耍自己。
期间他数次想和张良说着自己的情况,但张良根本无视,只顾着出牌。
“一张四,要不要?”张良甩出一张牌。
“一张K!良哥你还有更大的?崔衡你要不要?我只两张牌了啊。”胡鑫龙又要赢一把,尽管他心里很是疑惑良哥在搞什么,但对良哥的无底线信任还是让他压下疑惑。
“……一张二,良哥……我……”
“小王!你要是大王就算你赢!”张良打断了崔衡的话,把小王往床上一摔。
“……不要。”胡鑫龙过了这一轮。
“……大王!”崔衡看着张良的脸,心里最后的底线也被压垮,紧跟着就把牌甩了出去。
胡鑫龙愣住了,眨巴眨巴眼看着崔衡,没明白这小子怎么就自己拆自己人的台?
张良倒是没什么表情:“我靠你疯啦?我只有四张牌是个三带!你这么一来我怎么走?”
“我困了,你们回吧。”崔衡没接这话,话里满是沮丧和恼火,有点像孩子发现自己被耍了的时候那种委屈。
“别啊,再玩会,我们两个又睡不着,你也睡不着,玩呗。”张良说。
“不了,我困了,我睡得着。”
张良盯了崔衡将近半分钟,看着崔衡那倔强但闪烁的眼睛,突然把牌往床上一摔“崔衡!你别不知好歹!我看没人搭理你才过来找你玩!我这是同情你!”
“我不需要你同情!我没人搭理就没人搭理!不用你们把我当傻子耍!”崔衡咬紧牙,没想到张良居然不讲道理到这个地步,脑子一热反吼了回去。
“你自己看你像不像个傻子!是我们在耍你还是你自己耍自己!明明你竭尽全力讨好我们!管我们什么事!”张良一脸不屑和蔑视,看得胡鑫龙心里一跳,觉得良哥这三流演技现在有往二流发展的潜质啊……
胡鑫龙在张良开口的一瞬间就明白张良的意图,他今晚就是故意激怒崔衡来的,只是可能良哥自己也没想到崔衡面对着自己二人这种戏弄居然硬是撑到了两点多才崩溃。
他看看崔衡,看着对方那明明很害怕但在愤怒下依然不肯低下的头,心里长叹一声,第一次觉得崔衡也是个可爱的人。
崔衡嘴唇颤抖,抓着牌的右手已经把牌捏得褶皱不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那么鼓着双眼睛瞪着张良。
是啊,我一直在讨好大家,希望大家能接纳我,可是他们越来越看不起自己。而今天自己又在讨好张良,张良也来戏耍自己。我越讨好大家,大家越不把自己当成平等的人,我何苦呢?
可我不讨好大家,大家又怎么会在乎我呢?
他脑子混沌一片,脸上神色屡屡变换,最后脸色苍白的瘫在椅子上。
打了三个多小时牌,张良和胡鑫龙一只坐在床上,累了的时候甚至还会躺会,唯独崔衡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再疲惫也没有任何意见。
一个人能这么对待自己,那他得自卑到什么程度?
张良看着崔衡的表情变换,脸上依然是那副嘲讽的表情,直到他看见崔衡瘫软在椅子上的一瞬间,他才收起那种表情,起身把崔衡拽起来扔到床上,然后自己坐到那张椅子上。
胡鑫龙看着这一幕,心道鸡汤来了!
崔衡被扔到床上后把手臂搭在眼睛上,紧紧抿着嘴唇,哽咽的哭了起来。
张良看见他哭了,哼了一声:“哭什么哭?你现在这处境都是自找的!嫌别人烦你就说!别人打扰了你的正常生活你都不敢说,你是有多缺那点注意?”
崔衡听见了,本来只是小声哽咽,现在终于嘶哑着喉咙哭了出来。胡鑫龙叹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张良也不理他,就坐在椅子上看他哭,等待着他稍微平静一点。
良久,崔衡终于不再发出哭声,但他依然把手臂搭在眼上,无声的流泪。
“你越讨好别人,别人就越不把你当人,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能明白吗?摇尾乞怜的那是什么?那是狗!你是人,有点自己的尊严和底气,可以吗!”张良终于说出这些话。
“你懂什么?我不讨好大家大家就不会搭理我!我不说那些奇怪的话做那些奇怪的事,大家连看我都不愿意!你当我喜欢这样!”崔衡突然狠狠地锤了床一下,起身瞪着张良吼。
“然后呢?有用?”张良一脸嘲弄。
“我不知道!我知道没用!可我希望有用!我想让大家接纳我!我讨厌别人看我的那种眼神!”崔衡泪流满面,吼着。
“那你继续,我们走。”张良起身,拉着胡鑫龙往外走,看都没看崔衡一眼。
胡鑫龙起身,看了看依然呆呆坐在床上的崔衡,发现他眼神呆滞,脸色苍白。
就像是个行尸走肉。
“……良哥,这么搞没事?”两个人出了屋,胡鑫龙才问道。
“有什么事?他连和我翻脸都不敢,你当他有胆子做出什么?”张良摆摆手。
“可你这太无情了吧?崔衡本来心里就够不好受了,你这么一弄他不得崩溃?”
“不会的,我当年也这么过来的,今天让他哭就行了,明天再跟他说别的,我肯定会开导他。”张良倒是没什么担心。
胡鑫龙看张良这幅样子,回头看看崔衡房间里的那盏灯,无奈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群人继续往另一座山峰出发,继续领略缙云山的美景,只是这次,崔衡声明自己累了,停在住宿地没有出发。
本来大家就不怎么注意崔衡,随口答应后就真的留他一人在民居旅馆里,谁也没有在意他那双灰暗的眼睛。
崔衡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拽过被子把自己全身都盖住,沉沉睡去。
只有睡眠能逃避掉那些让人绝望的事情。
……
一群人今天前往的是另一座山峰,比昨天那座树木密集不少,大家在林子里玩的很是开心。
但是做饭出了问题,毕竟是山林,找不到那种周围开阔点的空地张良还真不敢点火,害怕引起山火就完了。
一群人找了半天,最后苏妲己提议不如在周围树木比较少的地方挖个坑,在里面生火,到时候想办法埋了就是了。
张良听了一愣,好像这是最基本的野外生活注意,自己在新兵营受训的时候还专门学习过,结果去了雪山后学的都是简单粗暴不计后果的野外生存方法,把这茬给忘了……
一群人终于吃上东西,很是高兴,张良和宁语他们坐在一起,听着他们谈论着什么东西。
“哎,我说,你知道衡水二中吧?”有人问。
“知道啊,崔衡不就是那出来的嘛,我听班长评价说衡二出来的不一定都是书呆子,书呆子肯定是衡二出来的,当时笑死我了。”赵梁锐在一边接过话题,哈哈地笑。
胡鑫龙见他们谈起这个,也凑过来和他们谈了起来:“哈哈,那是我听我一个游戏里朋友给说的,他是HB人。”
“不过衡二的教学水平很高啊,据说拉高了整个HB的分数线。”赵梁锐说。
胡鑫龙:“不是,那是衡水中学,不是衡水二中。”
“哦……军事化管理嘛,都一样。”赵梁锐倒是不太在乎二中和中学两个字的不同。
“别胡说,那个不是什么军事化管理,他这个模式是学的那些监狱学校。”有人表示不屑。
“监狱学校?什么?”胡鑫龙很感兴趣。
“就是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就出现的一种学校,当时不是八零后们早恋成风吗,就有人开办了这种学校,有的家长就把孩子送进去。不过这种地方说是学校,更像监狱,又不教书,也不上课,成天就是玩命地体训和体罚,好多孩子出来后得了精神病,很不要脸的这种学校。”那人继续说,简单科普了下。
“还有这地方?”胡鑫龙表示不信。
“有啊,我就知道,现在都叫什么网瘾学校和行走学校之类的,不过本质都一样,都是一群畜生过来敛财的,根本不管孩子的死活。”有知情人表示刚才那个人说得对。
胡鑫龙惊讶极了,刚想继续问,结果就听见张良开口问道:“你说什么?行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