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之内,便为云天之地,分布九州,奉主明月。
九州之大莫非皇土,明月之国,是以中土之主,不论江湖诸多门阀繁荣鹊起,仍无人能取之地位,长宫处传递的思想“无国必乱”,更已深入云天民心。
昔日逐魔一役后,魔教溃散,至今已有数十年,太平盛世,趋进了门派兴旺,多有新晋派阀、世家各占一方水土,以养育才人。
昊天剑派则是当中佼佼者,位于青州西北之地,其下门徒百余人,分以昊天、望月、后云三座峰脉。
青州之地,占地何止千里,其繁荣之象虽无云州之盛,来往商驿却也络绎不绝,不时更有许多慕名而来,意想上那昊天山脉目睹一番大派之风,亦感受一下神仙气息。
然更多凡俗之夫并无多杂念,只想着哪怕捏得一份差事,已自得一世温饱。
富贵城,位于青州腹地,距昊天剑派尚有近千里路程,城中人如其名,多为富贵人家,城头至城尾百里之长,其间多有参差巷弄,几近都是两际宽极之处足有三四丈,笼统之间并无其他出口穿插。
巷弄之间,一头一尾,笼络了几多繁华。
白日的街市永远是喧闹的,富贵城尤其如此,肆意望去,只见一名孩童左手拿着两串红糖葫芦,甩左晃右,舌头不住平舔,右手被一位身材略高的妇女牵着,妇女另一手则拿着一杆糖葫芦,粗略估计,怕足有近百根,隔着透白纱纸,铺满蜜糖的红果子一串串,直让周遭孩子见之喧哗,指指点点。
那孩子晃了晃妇女的手,极为得意地扬着手中两串红糖葫芦,张口就咬掉一个。
妇女宠溺地笑了笑,带着他走到一旁食栈“来香堂”,店里几个小二张罗间,其中一位眼尖,快步上前,直招呼这一大一小往回走。
旁边一名捧食伙计见状,嘿嘿笑道:“阿张你这手脚够快的哈。”
那小二嘿然一笑回以眼色,便又招呼起迎进的两位客人来。
捧食伙计摇了摇头,亦不闲话,捧着几盘佳肴便上了木梯,走到栏杆一处,对桌边坐着的一男一女道:“二位,菜来咯。”
这两人虽然身着素衣,却衣冠紧洁,论及长相,那男的面相清秀,眉心之间更隐隐透露着一股精意,女的又是秀眉大眼,俊俏得很,小伙计何等阅历,一瞧便知不是常人,下菜之间不忘问道:“二位有些面生啊。”
小伙计眼光不差,此二人果真并非寻常之人,皆为昊天剑派门徒,男方为后云一脉嫡传弟子云初,女的则为阳首一脉首座明珠曾玉儿。
云初闻及,呵呵一笑,自知小伙计是想贩卖些消息,这些小二久居繁盛地段,接触三教九流之人不可谓不多,自然各有一些门道,只是他此间却无此念想,转而回道:“不劳烦小哥,我二人来此纯粹闲游。”
小伙计亦是识相,哎的应了声便笑着退去。
那曾玉儿嘻嘻一笑,朝云初低声问道:“师兄,你出山近三年,怎的连个小伙计都不识得你啊?”
云初白了她一眼,回道:“这三年间,我多是州外相游,反而青州之地不常往,尚且是半月之前得师门急令,方才火速赶回。”
话未说完,二人神色都是一紧,眼角余光同时瞥到楼下反光处——好亮的一个大光头。
但见那和尚身着一袭朴素纳衣,穿梭在人来人往的闹市间,除了那颗由上望去显得极其光滑的脑袋,看着,最平常不过。
云初见此,神色略微一紧,曾玉儿自是不解,皆料想心中之意,便低声问道:“何事?”
云初伸出手掌,示意曾玉儿莫要开口,紧而夹起一柳牛丁,递到她碗上,密语传音道:“如今在此有心之人岂止你我,休要快言,惹得旁人注意。”
曾玉儿自知失口,吐了吐舌头,便夹起碗中满香的牛丁,不忍又朝那大光头瞄了一眼,而后全神贯注地嚼了起来。
云初扯了扯衣襟,不经意间扫了一下周围,果不其然,附近茶楼、杂市等地,多有人不时朝那缓步而走的和尚看去,眼中生疑。
曾玉儿正一味嚼着牛丁,脑中忽起云初声音:“自接师命,我一路之上多有打探,那贼人从长宫处偷得东西后,便一路潜逃,许是颇精易容之术,皇榜之下,竟也无人将其擒之。”
曾玉儿嚼着香肉,密语回道:“我下山寻你路上,亦多有耳闻,此时如今闹得沸沸扬扬,这小贼也忒有胆量,竟敢偷及长宫的东西,倒不知,你是如何觉得那和尚有问题?”
曾玉儿话刚落下,一旁便传来一声吆喝:“哟,这小妹长得挺俊哈。”
二人回首望去,只见一名锦缎披身的富家公子正举步走来,其后随着几名侍从。
曾玉儿冷哼一声,不予理睬,那公子哥见状贼笑更甚,负手之间又快了几步,朝曾玉儿走来。
曾玉儿岂是好惹的主,豁然站起身子,仍未开口却是眉间一紧。
只见侍从之中,其中一位尤其突出,他身材健壮,直黑着脸,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着以玄色袈裟,颈款黝黑念珠,念珠之上,又印有诡异图纹,令人望之退避。
那公子哥见曾玉儿忽然站起,不由一怔,竟是紧张起来,看了一眼旁边和尚。
见得和尚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公子哥顿时心松,迎上曾玉儿咧嘴笑道:“嘿,小妹勿须多礼勿须多礼。”
见此,曾玉儿再忍不住,提掌而上,直贯对方面门,一旁侍从分立而进,却无一不被曾玉儿巧妙躲过,粉拳秀脚之间,已将众人击退,接而掌间忽起罡风,呼呼直啸如明鹰展翅。
那公子哥神色一紧,连忙退步,但见一旁和尚迎身而上,袈裟甩动,掩盖之间竟将曾玉儿手中罡风全数化去。
他擒下曾玉儿的手腕,另手又是反手一掌,眼看就要重拍其肩,忽见一手探上,顿与相抵,一阵撞击,分而退去。
和尚自是倒退两步,云初却手挽曾玉儿纤腰,蹬脚而退,直至栏杆边上,方稳住身子。
那公子哥见得和尚眼神一凝,心头又是一紧,赶紧往其身边挪去,低语问道:“此人棘手?”
和尚哼了一声,却是一脸沉然,反问道:“这姑娘,苏公子可是有意?”
那苏公子朝曾玉儿望去,忍不住一阵点头,和尚仍是一副黑脸,大摇大摆便举步上前,煞意直重,直令人觉得这便是个九戒皆破的败和尚。
曾玉儿见状,秀眉一紧,正要出手,却是云初在其背后轻轻一捏,密语传音道:“此人功力不浅,你我联手尚且不敌,莫要硬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