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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稀里糊涂的战争开始了(9)

攻城英军共计两千七百五十三人(英军人数精确到个位数,就说明了其组织与技术能力,甚至还说明了另外一些意味深长的东西。只有大清这种既没有组织与技术能力,又无人道意识的政府,才会整出四万、三千诸如此类的模糊数字),部署如下:以英军第二十六团为右纵队,配炮兵二十人和工兵三十人,共三百六十人,担任进攻商馆区的任务;以英军第四十九团、十八团及水兵炮兵等两千三百九十三人为左纵队,分成四个小分队,在广州西北担任主攻任务。

5月24日下午三时,英军右纵队在商馆附近登陆,未遭遇任何阻击。

右纵队登陆一个钟头之后,左纵队在“复仇女神”号拖带的三十只小船上,溯江而上,于下午六时到达登岸地点。登岸时,英军遭遇当地壮勇阻击,但湖南兵为了争功,在后面乱放排枪,击伤壮勇多名,引起自家的混乱,英军乘势占领附近一些高地。25日凌晨,英军全部登陆,直奔北门外各炮台。

广州城北越秀山,筑有拱极、保极、耆定、四方,以及东、西得胜共六座炮台,由四千一百名贵州兵和湖北兵防守。25日上午八时,英军开始炮击拱极、保极炮台,九时半,步兵开始进攻。炮台上的清军再次展开腿关节灵活、膝盖易于打弯的特长,纷纷撒丫子地跑入广州城内。英军在越秀山架开大炮,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广州城。

1841年5月26日,英军正准备攻城,突然发现广州城上打出了白旗,原来,奕山派广州知府余保纯出面了,俺不打了,俺要投降。据说,这是中国官方有史可载的第一次打白旗。奕山、杨芳、隆文打白旗,打的旗号则是为了“保全满城生灵”,才“委曲从事”的。看来,天朝官员打仗是为了向皇帝尽忠,投降则是为了爱护百姓,不管咋样搞都是天朝的好干部!

1841年5月27日,《广州和约》签订。规定:清军于六日内退驻广州六十英里之外;奕山于一周内向英方缴纳赎城费六百万元,款项交清后英方退出虎门,另赔偿英国商馆损失三十万元。条约中没有涉及香港问题。估计义律以为,香港已经是他们的了,不用多此一举。

皇帝侄儿打白旗,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问题是,皇帝侄儿在奏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英军被打得跪地求饶呢:“求大将军转恳大皇帝开恩,追完商欠,俯准通商,立即退出虎门,缴还各炮台,不敢滋事”。

做叔叔的一看,发现这些夷人真的没脸没皮,于是在6月18日下谕:“该夷性等犬羊,不值与之计较”;“朕谅汝等不得已之苦衷,准令通商”。

广州通商后,道光把怨气发泄到了林则徐身上,1841年7月14日,他下发谕旨,林公被革去四品衔,“从重发往伊犁效力赎罪”。道光这个糊涂蛋,以为一切都是林则徐的错,叫尔关闭中英贸易,没关闭,引来了战事,现在又重开了,这不是逗朕玩吗?正当道光怒气冲天的时候,三元里的人民扬眉吐气了一把!

三元里抗英的故事

《广州和约》签订的第二天,也就是1841年5月28日,皇帝侄儿奕山发出了安民告示:“现在兵息民安,恐尔官兵、乡勇、水勇人等未能周知,合再明白晓谕:……尔等各在营卡安静驻守,勿得妄生事端,捉拿汉奸。如遇各国夷商上岸,亦不得妄行拘拿。倘敢故违军令,妄拿邀功……查出即按军法治罪。”

一句话,广州百姓捉汉奸与英夷,不但没有奖金了,反而成有罪了。

最奇怪的是,奕山这布告发得似乎起了反作用,广州百姓不但没有安生,还发生了三元里抗英的故事。原因何在呢?

据中国方面流传,5月29日,占据广州北部炮台的英军闯入了三元里。到底干了些什么?有说“肆虐”的;有说“四出骚扰,无恶不作”的;有说“刨祖坟”的;有说“调戏民妇”的。我相信后两说。《三元里乡痛骂鬼子词》里是这样说的:“扰乱村庄,抢我耕牛,伤我田禾,坏我祖坟,淫辱妇女。”茅海建对三元里抗英的原因作了详细考证,他说,直接原因有三:

一是英军开棺曝骨。

二是英军劫掠财物。

三是英军强奸调戏妇女。

关于开棺曝骨,据说停战协议签订后,一部分英军开进了城北的双山寺。该寺中存放着许多外地人的棺椁,等待将来叶落归根。问题是英夷不懂中国的规矩,他们因为好奇,居然揭开棺材盖,观看里面的尸体,这就引起了当地百姓的公愤,于是被传成了刨坟掘墓。也难怪,因为中国当时没有野外考古学嘛,现在,政府组织考古队经常刨坟掘墓,百姓们并不愤怒。当然还有个前提,刨的是古代王公贵族们的坟,与普通百姓无干。一句话,英夷你欺负天朝、调戏天朝的皇帝与官员们可以,但是不能欺负民众、拿民众的伦理风俗开玩笑。关于英军劫掠财物,不用考证。英军买不上食物,就会去周围乡村,把村民的家禽当野兽,充分地过一番打猎瘾。按麦天枢的考证,英夷有时候也给村民丢一块银元,问题是村民养头牛,那是一家人全部的财富与生产物资,就是给两块银元也不行啊,所以,给钱不给钱都算劫掠。

最后一条是关于强奸、调戏妇女,有说“轮奸老妇”的,英国方面自己承认,其印度籍士兵在三元里附近有过强奸行为。但是有名有姓的,只有一个,村民韦绍光之妻李喜。据说李喜遭到了英夷的“肆意调戏”。虽然从明朝开始,中国社会就要求女人无事不得出闺门,出必拥蔽其面,也就是说,女人上街,都得用袖子遮着自己的脸。但是穷人家的女人迫于生计,不能不抛头露面。李喜作为一农妇,总得出去干活,据说是卖菜来着。不管怎么说吧,她不幸地在村外遇到了一群英国兵。按茅海建先生考证,李喜的孙子韦祖在后来的调查中,对祖母受辱一事置之不提,只谈自己的祖父在抗英中的领导地位。

所以,对于三元里抗英的具体原因,我们也没必要追究得那么详细了。我们只需明白,政府宣布停战了,但是人民并未宣布停战,三元里人民有权作出自己的选择,而且他们的选择与政府无干,与爱国也无干。他们爱自己,爱自己的伦理与生活方式,这就够了!

至于战争的经过,按李喜被调戏说,当是当地人民打死了调戏者数人,其余英军退走。三元里民众料到英军必会报复,所以在三元古庙集合,相约以庙中的“三星旗”作为指挥战斗的令旗。会后,他们分头联络附近103个乡的群众,准备共同战斗。

按中方记载,5月30日清晨,英国远征军陆军司令郭富(H.ough,有人译作“卧乌古”)亲自率领英军第二十六团和马德拉斯第三十七步兵团约六百人,分左右两路向三元里一带进犯。三元里数千义军前往被英国人占领的四方炮台。

这里矛盾就出现了,英军下山进犯三元里去了,三元里的百姓却去围攻四方炮台了,好像不接碴儿啊。之所以出现这些矛盾,跟事后的报功与避祸心理相关。因为奕山28日的布告里说,百姓主动捉拿英夷与汉奸,以军法处之;但是,如果是被动抗英,还抗了个大胜仗,自另当别论。所以我觉得还是相信英国陆军司令郭富的报告为好。郭富报称,5月30日中午十二点,他在越秀山上的四方炮台发现,几里地之外有中国的非正规部队集结,他派兵前去进攻,义军撤退。当英军停止前进时,义军就鸣锣击鼓,向英军逼近,英军复进,义军复退,就这么三拉两拉,把英军拉向了牛栏岗附近。

按中方记载,此时,伏众四起,漫山遍野,杀声震天。英军陷入了真正的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狼狈不堪。下午,雷雨倾盆,英军火药尽湿,枪打不响(可怜的印度雇佣兵,英方给他们装备的是比较落后的隧发枪,一遇雨淋便不能使用)。义军乘机从两侧包抄,英军后撤。义军乘机进攻,用长矛和钩镰枪刺死刺伤敌人十四名。

追击过程中,英军第三十七团的一个连(六十人)被义军截至稻田中,三四十名印度雇佣兵被刀砍毙伤。英军派出两个水兵连,带着“雷管枪”(部分英军装备此枪,名叫runswick,也就是布伦司威克司步枪。此枪先进,乃是用雷管击发的,枪弹球形,前装药,射程三百三十米,不怕雨天。俗称雷管枪)前来增援。被围困两小时之久的英军狼狈撤退到四方炮台。义军包围了四方炮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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