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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周文重(2)

1988年3月9日中午,中国上海虹桥机场的公安人员在一架准备飞往旧金山的航班上,觉察寄往三番市锦鲤鱼水族馆的25箱锦鲤鱼有异,开箱后,发现死鱼肚内竟装有时值70余万美元的、纯度为98%以上的四号海洛因。中国警方循着线索追查下去,了解到这起贩毒案的毒品是从金三角取道中国,目的地是美国,他把毒品缝在金鱼的肚子里,再在每包塑料袋的金鱼里面混上几条有毒品的,然后把它们运到美国去。这是个跨国性的贩毒走私集团所为,必须寻求国际合作。事关主权利益,又牵涉到外交,中国警方随即与联邦缉毒机构合作,在短短89个小时内便将其告破了。这是中美两国警方的首度合作。

周文重:我们国内破了案了,把这个情况告诉美方;美方这边也破了案了,他要结案,法庭需要证人。从中美共同禁毒这样一个立场出发吧,我们当时同意让中国的犯罪人去美国作证,这个人名叫王宗晓。这个对我们来讲是做了一个很大的姿态了,和他共同想办法来把这个案子结了;但是这个王宗晓居然在美国申请政治避难,法官还居然就同意他在美国政治避难了。

当时我是直接在处理这个事,当然也很生气。这个人是人赃俱获的贩毒分子,怎么居然到了美国可以同意他在美国政治避难呢?这个也使我更加了解了美国这个社会,它是很复杂的一个社会,多元,有多种政治力量。所以美国有很多事情,你必须从多种角度来考量。

这次惊心动魄的外交事件,后来被国内拍成了电视连续剧,叫《无国界行动》。周文重的外交技巧、处事能力,均得到了多方称赞。

睿智、持重、专业、忠诚

驻旧金山副总领事之后,周文重正式上任中国驻巴巴多斯大使,同时兼任驻安提瓜和巴布达大使。1993年,任外交部美大司副司长。

1995年发生了李登辉访美事件,导致中美关系严重倒退。担任中国驻洛杉矶总领事已经一年的周文重,在参与处理这次事件中,他成熟、干练的外交才干得到了进一步的验证。

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件,由于美方不顾我们的严重交涉,公然同意李登辉去美国访问。

为了表明我们坚决反对的态度,国内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首先就是召回大使。

周文重:我记得在李大使被召回前两天,他给我打电话,他说你就准备赶快过来吧。所以我就紧急地把洛杉矶总领事馆的工作交代给副总领事之后过来了。我过来的第二天,他用一天时间给我交代了工作,然后第三天他就回国了。就在这么个情况下,我到这来当领事代办了。当时就是要让美国人认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认识到这个问题是中方绝对不能接受的。

你美国人必须改弦更张,你必须要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我觉得美国人最后确实也感觉到中美关系这样下去对美国不利,所以后来就做了那些表示吧。

李登辉访美事件,最终以美方重申坚持“一个中国”的政策,表明美国正视同中国的关系并作出必要的承诺而结束,两国关系随之有所缓解。3年后,周文重从中国驻美公使升为中国驻澳大利亚特命全权大使,而后又从驻澳大利亚大使的任上调回来,担任外交部主管美国事务的部长助理。回来不到一个月,就发生了撞机事件。

2001年4月1日上午,美国一架军用侦察机飞抵中国海南岛东南海域上空抵近侦察时,撞击对其进行跟踪监视的一架中国军用飞机,致使我机失控坠海,飞行员王伟失踪。而后,美机未经中方允许,擅自进入中国领空,迫降在海南岛陵水军用机场。

周文重:来得很突然。4月1日我们在北京郊区种树,到中午的时候接到电话,说是在海南岛附近的空域发生撞机事件。所以回到部里,紧急开会。

普里赫(前美国驻中国大使):当我们坐下来时,我们首先代表各自国家阐述了立场和看法。在此之前,我与国务卿鲍威尔有过沟通,而且我们认识到,当星期一早上华盛顿的太阳升起时,撞机事件将会在美国引起轩然大波。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周大使一边看着我,一边用英文与我交流,整个谈判过程都是用英语进行的,这是不寻常的。

周文重:我们对这个事情当然很愤怒啦。责任在谁?当然我们首先认为,你美国的飞机不应该到中国,离中国这么近的地方来进行侦察,这是毫无道理的。当时根据军方报告,我们的判断是美机的责任。一开始,双方在所有问题上的立场完全不同。把我们的飞机撞掉了,我们的飞行员已经牺牲了,你的飞机安全降落,机组人员安全无恙,你当然要向我们有所表示了。

所以当时斗争的一个焦点,就是要美国人道歉。

在这次谈判中,周文重带去了以下一些意见:一、美国侦察机侵入了中国领空;二、美国侦察机在中国领土非法进行侦察活动长达数小时;三、美国飞机未经允许就降落在中国海南岛,以及美国政府需就此事件道歉等。

周文重:美方不断向我们施加压力,要我们放人。我们一直努力与美国政府进行沟通,就是你道歉我放人。在交流和讨论中,我们都认为,如果不妥善处理好此次撞机事件,会影响到中美在重大国际事务中的合作。你要他正式地来进行道歉,在当时几乎是不可能的。

普里赫:我是总统的代表,必须忠实于总统,很难做到,因为这里面有一个责任问题。经过两天的谈判后,我们决定改变谈判策略。当时关于美国机组的这个问题是由鲍威尔国务卿主导的。我告诉国务卿鲍威尔,请他转达给布什总统,我想改变谈判策略的计划。鲍威尔国务卿在这方面还是发挥了很积极的作用的。鲍威尔明确地问我:你想改变此前由美国政府制定的谈判策略吗?我回答说:是的。鲍威尔也很干脆,同意了我的想法。我们在思想上也很清楚。他们问我你是否可以代表美国政府?我只能说我是大使,只能代表总统。最后在周文重的坚持下,布什政府发来了一份由国务卿鲍威尔签署的确认文件,说明我能够代表美国政府全权处理有关谈判事宜。

这也显示了他娴熟的外交手法。差不多6天吧,谈了9次,我们都意识到解决这一事件的重要性。周大使在很多问题上的处理都很灵活、出色。经过几天的谈判后,我们向各自政府报告了谈判进展,认为谈判正朝着最终解决问题的方向发展。最终接受了中方的要求,就这个事件所造成的中方飞行员的死亡,向中国人民、向飞行员的家属、向飞行员的战友表示歉意,同时就飞机没有经过中方的口头的许可在陵水机场降落表示歉意。我们谈判的一个目标是,试图把撞机事件控制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

周文重:普里赫大使作为谈判代表又正式写了封信给我们的唐家璇外长,放人的这个问题就算告一段落了。然后呢,就是关于这个飞机的处理问题。我们认为这个飞机绝对不能飞回去,我们绝对不能允许这样一个间谍飞机从中国的飞机场起飞再飞回去,所以要求把它拆散了以后再运回去。

他们后来用的是俄罗斯的飞机,飞了10个航次才把这个飞机运回去。

在整个谈判过程中,周文重始终表现得非常沉稳。

普里赫:我认为我已经很好地控制了我的脾气和情绪,但他显然做得比我更好。每次我们发生争论,并有升级的趋向的时候,他总是试图使谈判气氛平静下来。周文重赢得了我个人的尊重。虽然我们不常见面,但是我们互相欣赏,在内心深处把对方看成是自己真正的朋友。作为一个美国海军上将,我和周大使这样一个职业外交官能够互相理解,并结下友谊,也可以说是中美两国交流与沟通的一个很好例子。我记得我回美国后,在谈论起此次撞机事件的谈判时,我曾讲,虽然中美两国政府间存在很多问题,比如贸易问题,但是中美两国人民之间还是会有很多机会增进互相了解的。在这方面我和周文重之间的友谊就是很好的例证。

周文重的睿智、持重、专业、忠诚,让他在2003年升任为外交部副部长。

《中国的微笑外交》

2005年,周文重又当回了大使——出任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美利坚合众国特命全权大使,开始接受他职业生涯中更大的挑战。

周文重四进美国,前后10余年,从官方到民间,从华侨华人到美国人,关系甚笃,而且还利用各种机会为国内建设服务。有一次周文重出差去新墨西哥州。新墨西哥州处于美国和墨西哥的交界处,由于美国和墨西哥正在搞自由贸易区,有很多商业机会。他到了那儿,看了他们的基础设施建设,听了他们的介绍,当时就感到对中国商家来说,这是一块大有可为的地区。回来以后他马上就向国内提供了报告建议。

周文重:外交也应该体现一个“以民为本”。2008年的奥运会是大家都很关注的事情,美国很多人都愿意到北京去亲眼见证;另外也有一些势力,为了他们自己的一些政治诉求或者目标,借奥运会这个机会来向中国施加压力。这个我们也需要做工作。

周文重在任期间,走访了美国40多个州。每到一个地方,除了跟当地的州政府官员进行交谈以外,他还走访企业、学校,跟普通的民众进行沟通,尤其是发表了大量的演讲。美国人也觉得很新奇,作为美国主流报纸之一的《华尔街日报》就专门提出要跟踪报道。后来有一次,周文重到爱华德州去,《华尔街日报》的记者就跟着去了。一路下来,非常地佩服,最后就有了这篇题为《中国的微笑外交》的文章。

刘平中(知名华侨领袖):我觉得他最成功的地方,是没有官架子,所以有一种亲和力,很随和。比方说我们经常邀请他去参加活动,就现在华盛顿的社团多得不得了,有100多个,我看他都是尽可能地去,有空他就去。

谢锋(现任驻美公使):他很喜欢唱歌,《我和我的祖国》、《长江之歌》是主打的歌曲,是五六十年代、70年代的歌曲。但是我发现他这几年,有些流行的歌曲也学会唱了。他说他唱了歌以后,马上就好像又吸取了新的力量。

“着名男高音”这个称号已经被美国的那些华人华侨都传遍了。

2006年4月18日到21日,中国国家主席胡锦涛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向美国公众全面展示了中国坚持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积极形象,达到了加强对话、扩大共识、增进互信、深化合作、全面推进21世纪中美建设性合作关系的目的。

中国驻美使馆为这次重要的访问做了大量细致周到的工作。周文重平均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却又总是不知疲倦地出现在各种场面。

周文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祖国,为了人民,祖国利益高于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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