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胜此时斜靠在一根竹竿上,双腿呈弯曲状,望着眼前不断翻滚挣扎的巨蟒,嘴巴张得大大的,怔怔地呆在了一旁。心里纳闷:刚才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巨蟒的身体“咚咚咚”地撞得周围的竹竿东倒西歪,竹子“咔咔咔”断了不少根。不一会儿,大蟒不再挣扎,青绿色的巨蟒转眼间变成了一条血蟒。许多被震掉的竹叶慢慢地飘落,缓缓地盖在了大蟒的身上,不一会儿,就把蟒身覆盖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高长胜才扶着竹子慢慢地站起身来,充满了疑惑:刚才还是一条凶猛的大蟒,此刻怎么就变成了如此模样?一边想着,他一边捡起了旁边一根折断的竹竿,慢慢地扫去了巨蟒身上的落叶。巨蟒的身体蜷曲着,血是从蟒肚子下流出来的。高长胜费了好大劲,才把蟒翻了一个身。这才看清楚,巨蟒身子二分之一的肚皮居然几乎被割成了两半!一股股冒着热气的血水从劈开的身体里向外淌着。高长胜又寻找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在离蟒有五六米的地面上竖立着几个刀子似的竹片。高长胜看着这些锋利的竹片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要是倒在上面的不是巨蟒,而是自己的话,估计也已经血流殆尽,一命呜呼了。高长胜小心地蹲了下去,仔细地看了看这些竹片。起初,以为是某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布下的特殊的陷阱,因为高长胜知道,一些老猎人会布置这种陷阱来猎杀蟒蛇。但是仔细地检查了这些竹片之后,高长胜否定了这种想法。这些竹片每一个都套在了竹管之中。竹管埋在地下,在竹管上有一个灵巧的片状机关。高长胜上次来神农架的时候了解过老猎人布置的那些机关,根本不是这样的。再者,这么精巧的机关,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制作的。竹刀上的血液一滴滴地落到竹叶上,高长胜突然想到了七郎,对,这应该是七郎布置的机关!老族长说过,神秘的西域殷祖族黑袍人控制蟒蛇袭击姜校尉的军队,然后七郎在竹林之中设置了许多机关来扑杀蟒蛇,如果猜得不错,这些机关就是那时留下的!正在此时,高长胜突然觉得头顶上有一个人影“唰”地飞了过去,动作极为迅速。急忙转头一看,自己对面站着一个人,头发很长,身上的衣服随风摆动,腰间佩着一把长剑。“七郎!”高长胜第一反应是七郎。难道七郎真的活了几百年而没有死吗?高长胜不禁大喊道:“七郎,是你吗?”听到“七郎”这个名字,那个人的身子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拔出了身上的长剑突然向高长胜刺来,这是高长胜始料未及的。剑的速度非常之快,简直超出了高长胜能反应的极限。剑在高长胜的脖颈处停了下来,高长胜甚至感觉到了剑尖的微凉,但是剑并没有刺下去,这个人缓缓地说道:“七郎早就已经死了。”声音苍老而带有一种别样的音调。高长胜不禁诧异:“不,我知道你就是七郎!”这个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显得既冷酷又异常呆板。过了一会儿,突然右手一挥长剑,剑身入鞘,然后转身闪入了竹林之中。高长胜的头部“嗡嗡嗡”一阵乱响,思绪慌乱如麻。高长胜追了几步,便已经看不见这个神秘人的踪影,只留下这片竹子的呜咽之声。高长胜拍了拍脑门:“是不是自己太饥饿了加上环境诱导产生的幻觉?”本来还想在竹林之中寻找一下当年所留下的线索,但是想到了这些机关的厉害,怕一不小心碰到了机关,就得不偿失了,便顺着来时的道路慢慢地退出了这片竹林。
来到了外面,高长胜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有拖着疲惫的身体一边喊何大壮一边回想着来时的道路,不多时,树林中出现了两个人影,高长胜紧走了几步,发现正是何大壮和周红仪。两人见到高长胜,也是分外高兴。这回总算没有再出现什么意外,在天快亮了的时候三人走出了这片古怪的树林,又走了大半天终于回到了红叶村。三人先是饱餐一顿坐着,然后回想起种种,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趟。这天晚上,周红仪睡在一间屋子里,高长胜和何大壮睡在另外一间屋子里。想起白天看到周红仪包裹里照片的事情,高长胜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觉得应该趁早和何大壮商量一下,便叫醒了身旁的何大壮。何大壮揉着惺忪的睡眼迷糊地说道:“大哥,啥事啊?”“大壮,有些事得跟你说一下。周红仪那里也有咱俩从你爷爷他老人家坟墓旁边挖出来的那些照片。”刚说完,何大壮“嗖”地坐了起来,两眼直盯盯地看着前方,过了几秒钟,才扭头问道:“你说啥?你说周红仪那里有我爷爷的那些照片?”“你小声点儿,在石洞里,我不经意间看到的,不过那时因为考虑到当时的处境没说,看来周红仪他们这次来神农架野人谷应该不仅仅是采药那么简单。”“难、难道红仪骗了我?”何大壮自言自语道。“这个也不能肯定,说不准她可能有什么难言之隐。我看她说话时的眼神不像故意骗咱们,除了那些照片,其余的话是可信的。”“对了,大哥,你说那些照片在周红仪的包里面,那咱们先拿出来看看吧。和我爷爷的那些照片对比一下,别看错了。”“哦,这也好。”一提到爷爷曾经留下来的照片,何大壮其实比较心急,直性子的他直接来到周红仪的门前,“当当当”地敲了几下,过了不多时,周红仪打开了门,两人用手比画了一会儿,周红仪回到屋中,拿出了那些照片,经过对比,果然是和他们的照片一模一样。随后,何大壮和周红仪两人用哑语又聊了半天,高长胜也是不太懂,只是在一旁对比着这些照片,这两组照片完全一样,看来是同一个底版洗出来的。
过了好一会儿,何大壮和周红仪两人才双双沉默了,高长胜码了码这些照片,问道:“大壮,你们都说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何大壮说道:“当时我爷爷去照相馆洗这些照片的时候,周红仪的父亲正好帮助他父亲洗,他看到这些底版非常奇怪,又偷听到我爷爷和他父亲聊起的一些事情,判断这组照片其中一定有非常大的秘密,尤其是照片上的那些东西,可能隐藏了一大批宝贝,他就偷偷地洗出来了一套,谁也没有告诉。
“等我爷爷走后,周红仪的父亲日夜研究这些照片,并亲自来过神农架几次做探查,因为我们村离野人谷比较近,所以也是在这附近落脚的,就认识了一个朋友,两人合谋着去野人谷,准备去捞宝贝。两人合计好之后,周红仪的父亲写了一封信,寄回了家中,但是从此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她和她的兄弟此次来神农架这里就是为了寻找她的父亲。”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高长胜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么周红仪的父亲找的红叶村的人是谁?他要是还在的话或许能从他那里得到消息。”
何大壮摆了摆手说道:“我问了,红仪的父亲没有提起这个人的名字,所以她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
“虽然是这样说,那咱们能不能打听一下,从村中上了年纪的人口中或许能探查到一些线索。”
“嗯,那我明天一早就去!”
第二天一早,何大壮吃了一些早饭就出去打听了。
高长胜在家里待着没事,人生地不熟的也无法打探,就在红叶村转了转,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刘神婆家附近。他在门口转了转,想进去,但徘徊了好久还是离开了。
晚上,何大壮回来了,表情沉闷,面如黄土,一副蔫头耷脑的样子,看来不是特别顺利。
“大壮,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大哥,我没事。”
“没有线索也没关系的。”高长胜说道。
“我倒是打听到一些传闻,不过不知道是真是假。”
“哦?那你说说看。”
何大壮喝了半壶水润了润嗓子,然后说道:“大哥,是这么回事……”
据何大壮说,一开始听到野人谷,上了年岁的人都不提,何大壮买了几两酒,找了一个爱喝酒的老伯,费了好大劲总算套出了一些陈年旧事。据说二十多年前,确实有一个外地人来到这里,但大家都没怎么太注意。那人说要去野人谷,想找一个人领路,但是村里面几乎都知道野人谷那里很邪,所以都不愿意去,后来这个人出了一大笔钱,当时就有一个叫刘建国的人想答应带路,大家伙也劝不住他,他说下一回谷就发财了。后来,听说他们就下到了野人谷底,过了一个多月,有人进山,在离野人谷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刘建国的尸体,然后几个人把他抬回了村子。死的时间不长,浑身上下也没有明显的伤痕,大家都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后来,村里人凑钱买了一副棺材板,就想把他埋了,埋的那天下大雨,也就去了几个抬棺材的,结果在埋的时候,几个人突然听到棺材里有声音,起初他们还以为是雨点太大,打在棺材板上的声音,但是仔细一听,确实是棺材里发出的声音,几个人吓得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就告诉了刘神婆,刘神婆听后冒雨和这几个人来到坟地中,最后还是把棺材下葬了。但是有人传言,下葬的那棺材里其实没人!
“没人?那刘建国呢?”何大壮又喝了几口水,咽了咽,这才小声说道:“大哥,据说刘建国诈尸了!变成了恶鬼啊!”“什么?变成了恶鬼?”听何大壮这么一说,高长胜也是一惊。“对啊,变成了恶鬼。而且,而且这个恶鬼就在红叶村中呢!”“在红叶村中?”何大壮一惊一乍的描述让高长胜也有些脊背发凉。“对啊,大哥,你记得刘神婆家中的地窖么?据说那里就锁着恶鬼刘建国呢。”“刘神婆,恶鬼……”一系列可怕而又难以置信的字眼在高长胜头脑里不停地晃动。“大壮,照你这么说,在刘神婆家的地窖里锁着的就是刘建国了?”何大壮点了点头:“不过这只是我打听来的传闻,也不一定准确啊。”是恶鬼不太可能,世上哪有恶鬼,但如果是一个正常的人,那为什么要囚禁他呢?如果不是人了,会变成什么东西呢?刘神婆为什么要囚禁他呢?许多待解的疑团萦绕在高长胜的头脑之中,想了一会儿,他说道:“大壮,咱们今晚去看看那个地窖里究竟有什么,行不行?”“这个……”何大壮搓弄着双手,显然又有些迟疑了。“如果那个地窖里真的是刘建国,那么一定和野人谷有关系,说不定我们可以从他那里知道野人谷的更多信息。”“这个,好吧,大哥,那我听你的。”何大壮看似有些勉强地应承了下来。其实除了跟野人谷有关系之外,高长胜心里对整件事情也是十分好奇,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不把问题弄个水落石出就不肯罢手。夜晚十点多钟,高长胜和何大壮两人来到了刘神婆的门外,因为四周有树木所以还是比较好隐蔽,此时刘神婆家里还亮着灯,两人准备在刘神婆睡下之后就行动。
等了一个多小时,刘神婆屋里的灯还未熄灭,这刘青青怎么这么晚还不睡?高长胜心里暗想,正在这时,突然从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一阵密集的蛙叫声。
两人循声望去,看见树林之中有个黑影似乎提着一个东西正朝着这边走来,两人赶忙往树林中又低了低身子,怕这个人看见。待到他走过之后,高长胜看了出来,这就是自己刚来神农架时碰到的那个摘赤芝的老头,看来他的腿还是没有完全好,从那一拐一瘸的走路姿势完全可以判断出来。
这个人提着那一竹篓青蛙走进了刘神婆的家里。“大壮,这个人是谁?”高长胜小声询问。
“他是赵老伯,据说当年刘建国下葬的时候,抬棺材的就有他!可是他这么晚了去刘神婆家里做什么呢?”两人继续盯着刘神婆的院子,赵老头进去不久,刘神婆就提着一盏油灯走了出来,两人叨咕了几句话便走到了院子里的地窖旁边。随后刘神婆就把油灯放到一旁,先是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从身上取下了一个东西,在地窖旁俯下身子捣鼓起来。
“大哥,刘神婆好像在开锁!”
果然,过了一会儿,那个盖在地窖上的铁盖子被掀了起来。然后他们看到赵老头用一根绳子系在了油灯的提手上,把油灯慢慢地放入了地窖中,同时,刘神婆和他两人还俯着身子向地窖里观看。过了一会儿,赵老头把油灯提了上来,和刘神婆说了几句话,之后打开那个装满青蛙的竹篓,口朝下,把里面的青蛙一股脑儿地全部都倒进了地窖里面,之后,把地窖上的铁盖又迅速地盖上了。
“这两个人往地窖里放青蛙做什么用哩?”何大壮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