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意与他分手。我曾经非常爱他。我觉得他像一个谜,我永远不能十分了解他,有趣又浪漫,他知道怎么惹人喜欢到刚好不讨厌的程度,似乎永远有女孩儿喜欢他。我也试着从众多姑娘当中分一杯羹——女人总是爱凑热闹的生物,一群人围着的东西,总觉得应该不赖。很快我们开始一起鬼混,晚上一起出去喝酒,通宵玩牌。男人这种动物有个致命弱点,他们从不拒绝一个看上去好像喜欢自己的女人。
一个洋溢着朗姆酒的夜晚,我们爬上了床,那是一场掺杂了酒精和体液气味的交媾。之后我像是一个刚刚吃够糖果的孩子一样,甜蜜并满足。我突然间觉得,我就想要这些,足够了。我并不想爱他这个人,他的生活都与我无关,我无非是想尝尝他的味道,尝完就算。
我们最终确定了关系并很快生活在一起,我们度过了一段相当长的快乐时光。我们每天和朋友聚会,每天举着相机拍些只有我们两个人能看懂的照片,我们奔走在每一个城市里,累了就坐在午夜冷清的大排档吃一碗滚烫的拉面,我们几乎每天都跟啤酒生活在一起,我们好像完全不知疲倦。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们就做爱,我第一次从一个男人那里得到了两次高潮,那种感觉像是自己躺在夜晚的河边,任凭浪潮暗涌,彻底吞没我的身体。生活和高潮彻底搅和在一起,并歇斯底里。
很快,我们的问题出现了。我们开始因为生活中的一些琐碎事件争执不休,各自的固执和坏脾气让我们开始誓死捍卫自己之前的生活习惯,我们开始因为不如意而相互埋怨。我们依然每天和酒精一起生活,但有的时候是用它来泄愤或者是安慰自己。
他之前身上的神秘如今看来像是儿童吹起的彩色泡泡,一个个升高,破碎。他开始对我说谎,即便是一件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他对此的解释是“我希望少解释一点儿,我是为了我们活得更好”。谎言是二人关系里的一个鬼响的不信任信号,它总是在我即将原谅他的时候又一次出现。我愤怒地一次次责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说谎。他没有回答,但我从他的瞳孔里,看见歇斯底里的答案:因为我当你是一个白痴。
酒精、聚餐、奢侈品和大量的进口零食消费掉了我们大部分的钱,我们必须用最好的。于是他开始觊觎我的钱,我被迫开始养活他。我在过程里有过不平,但我告诉自己:我爱他,我非常爱他,我应该为他这样做,他会好起来的。钱是否能为他买来安全感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曾经在为一顿一千八百块的日料埋单时,想过根本不结账,扔下已经烂醉的他,转身走人。
我们的性变得越来越少,再到干脆没有性。我开始有些不安,我寄希望于是另外一个或者一些姑娘在分享他的激情,那至少证明他还是正常的。某个清晨醒来,在晨曦刺穿窗帘那种斑驳的光线里,我看到他慌张地从书桌前站起来,提上了裤子。
我在等着他跟我求婚,我认为婚姻是万能的耶稣,它也许可以拯救现在的一切。那样,我所有的奉献就都有了善终,他的脾气也应该可以为此收敛。我只在醉酒后的午间醒来,听到他摇醒我,说亲爱的,我们去领取一张结婚证。但我从来没有得到一枚戒指,我需要那东西。我不是爱钱,我只是觉得,那个东西起码让我相信,他在用一大笔钱来支付这个承诺,他是用了心的。
于是我跟他说,我们的激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不应该再这样继续这种生活,它对我们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对钱也是。我开始一次又一次地收拾行囊,告诉自己:我明天就离开这里。然后第二天醒来,一切照常,我们就像之前没有吵过架一样继续吵架,样子滑稽至极。
我拿着一个占卜师给我的单子,他告诉我,我应该在今年下半年遇到Mr.Right,明年或者后年结婚。我想,这是个好的说服自己的理由:我们命里无缘。然后我又一次背上行囊和高高肿起的眼睛,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悄无声息地坐进去,任凭面前一片氤氲。
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走,我没听。我想我奉献的已经够多了,探险就到这里吧。我不清楚,他让我留下到底是因为真的爱我,想让我一直在身边,还是仅仅为了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能力无限,任凭岁月沧桑,依然是翩翩少年,生怕自己失去了又一个女人的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