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里面,永远只有无尽的黑暗,以及浓稠的血腥。
景言宽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烫,感觉正有一团无形的火焰灼烧着他的身体。“好热……,好热……”他无意识地呢喃着。
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却发现就自己还在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并且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已经发烧了,也就是说背后的伤口开始感染了。
他定了定神,却听见了前方隐隐约约传来了啜泣声。
“对了,这里可能还有人——”他这么想着。于是,他又鼓起劲来,一点一点朝着前方爬过去。
陨石冰冷的触感就是他坚持的唯一动力。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爬出了甬道,而那啜泣声也清晰可闻,只是那啜泣中还带有一些咒骂。
不过,十几年在【陨石荒地】生存的经验让他仍然充满警惕。他强打起精神,吞了口口水,使自己的嗓子不至于太过干渴而暴露自己的虚弱,然后很警惕地问:“谁在那里?”
那啜泣声戛然而止,似乎不敢相信在这个深渊之中竟然还有另一个人,随后竟然大哭起来,哽咽的沧桑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回答道:“我……,我叫费铭。太好了,终于有人陪我了,***,着该死的鬼地方连个鬼都没有……”
景言宽却不想听他唠叨,直接打断了他说:“你有没有水?”
对面的声音却是突然消失了,对方应该正在考虑这个问题。那证明就是有水了。
景言宽缺了不动声色,说道:“你给不给?不给我就走了。”
“走,?走去哪里?你知道怎么出去吗?”那声音突然又再次响起,其中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激动。
“不,我并不知道。只是我比你先进来,去摸索了一周,知道另一个地方。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出去,但是我知道怎么避开你。”景言宽不动声色地撒了个谎。
那边沉默了一阵,随即咒骂道:“TMD,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你渴死都不会给你!”
景言宽心中一动,想道,这人绝对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只可能是身份地位和他差不多的麻木愤世之人。
景言宽故作不在意地冷笑两声,道:“那我就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吧。”随即故意磨了磨地板做出声响。
果不其然,那人喊了一声:“等等!给给给,喝死你个狗娘养的。”声音中是道不尽的厌恶与恶意。说完,那边往景言宽的方向扔了一个东西。
景言宽按照声音传来的方向摸索,不久之后他终于找到一个水囊。他扭开塞子,一饮而尽,这才略微觉得舒服了。
耳边还是对方那不绝的恶毒的咒骂声,景言宽听得重要了皱眉。
他也不打算白白喝别人的水,只见他从身上摸出了十个铜币,按进水囊里,同时把水囊扔了回去,嘴里还不忘说道:“别骂了。水囊还给你,钱在里面。”那边的咒骂声才堪堪停息。
对付这种人,满足他的贪欲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水资源在现在并不算太缺,应为人们的淡水污水循环处理技术已经十分成熟,所以水的价格也不算太贵。
喝完水之后,景言宽略微休息一阵,便站了起来,朝身边摸索过去。
对面的人听到了摸索的声音,以为景言宽又要走了,紧张地问:“你要干嘛?”
景言宽只是冷冷地回答道:“我只是再把这个地方彻底找一遍而已。”景言宽再次玩了一下文字游戏。
那人似乎放下心来,但还是哼了一声,又开始自言自语。
景言宽皱了皱眉,想了想,朝对方问道:“你也是从荒地的那个洞进来的?”景言宽并没有明确指出是哪一个洞,这很容易让人误解,不过景言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因为,从他进来的那个洞进来的人,只有他一个,那个洞很窄,只容一人通过。其他人路过他绝不可能不知道。
果不其然,那人骂骂咧咧地说道:“是啊,谁知道荒地上竟然有这么一个大洞?平时都看不到,今天才突然出现的。难道是被昨天的太阳风暴给吹出来的?”
“果然【陨石荒地】上还有另一个入口。”景言宽心里想道,嘴上却是接过话题:“哎……对啊,而且这个洞还这么深,完全爬不上去。”
对面的人再次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看来那边也爬不上去。”景言宽默默地想。
指尖传来的是陨石粗糙冰冷的触感。景言宽慢慢摸索了四周,发现这个是一条长廊,而自己进入这条长廊的甬道就在长廊的尽头。
他又慢慢走回了长廊的尽头,靠墙坐下,开始思索起来。
这里是【陨石荒地】下面不知道多少米的地下长廊,总共有两个入口。一个是一个大洞,另一个是一人宽的小洞,而且小洞旁边还有一具身着【防护服】的人的尸体。
那么那个人应该是从这里爬上去的,用自己的手硬生生挖出了那个甬道,所以那具尸体的手才会鲜血淋漓。
那么,这里又是哪里?又是拿来干什么的?那种觉醒了【意志】并且能够驱动【防护服】的“高贵”的人怎么会到这种地方?难道他是从另一个洞进来的?那么,拥有【防护服】的他为什么不再次飞出去?
一切都无从而知。
景言宽叹了一口气,心里想道:“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对面的人也没有在骂什么了,估计是累了。长廊里面很安静。
突然,景言宽开口说话了。他说:“如果,我们就要死在这里,你现在会想什么?”
那边沉默了很久,似乎没有预料到景言宽会挑起这样的话题,也可能在想,自己会想什么。
无言,沉没,黑暗,以及莫名的,感伤。
没有人会想到死亡离自己会如此近。亦或许,没有人愿意去思索临近的死亡,尽管它已触手可及。
费铭开口了,声音里面却满是感伤:“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不想死。也许我想象自己已经拥有了一个大房子,然后娶妻生子。也可能会想一下自己的父母吧?明明他们那么温柔,明明他们做的牛肉那么好吃……但是……但是……”
费铭又哭了。
景言宽也很伤感。
每个人心里面都有自己最美好的回忆和最美丽的希望,但可悲的是,人们通常只有在临死前才能注意得到。
就在二人伤感的时候,在浓烈的漆黑中,那两个人都看不见的环境里面,某种神奇的变化正在悄然发生。
景言宽背上的痂,竟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破裂开,他的伤口也再次破裂,流出鲜血,但是景言宽却完全不觉。
鲜血慢慢的渗入墙壁,仿佛有某种力量在牵引它们一般。渐渐的,景言宽背后靠着的那部分原本漆黑的陨石墙壁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景言宽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晕,隐隐觉得有一股寒气侵入了自己的体内。
那倒寒气在他的体内游移,慢慢地移到自己的大脑,景言宽随即打了一个冷战,然后,他的大脑之中就像有一层玻璃轰然破碎,然后随着寒气再次从背上传出。
……同一时间……
在【麦田】靠近【燕巢】的一件华丽的小屋中,一个老人正坐在摇椅上看着书。和风吹起他的长髯,让他显得十分有仙韵。
只是他的手突然一抖。
老人皱了皱眉,但是眼神似有些惊诧,又满是无奈。
他感叹道:“这小子……哎……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他慢慢走到窗边。清冷的月光撒到他的脸上,衬出了些许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