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镇是位于灵洲北域仙隐山下的一座小镇,因地处灵州要道,来往之人繁多,所以繁华程度比起一些小城来也是不遑多让。
鸿来客栈是镇上唯一的一所客栈,接待的客人多是些南来北往的江湖人士。所以此地除了繁华之外也是龙蛇混杂风云交际之地。多年来,北域武林的每一届交流大会都是在此地召开,由鸿来客栈来传递各门各派的江湖排名。
令人称奇的是,客栈的老板并非是什么武林高手,反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其中缘由天下人万般探测也无法得知,倒是那女子的艳名流传四方,被各种猜疑,内容暧昧,让人止不住联想。
只是江湖传言也好,确有其事也罢。灵溪镇鸿来客栈的名头就这样在灵洲大陆上广为流传。
李星河从五岁开始就在灵溪镇长大,是鸿来客栈的一个小跑堂。年方十五,虽然稚嫩,却是混迹市井的一把好手,深得老板娘宠爱。平日里也就是负责老板娘交代的诸多杂事,当当跑腿。日子过得也是惬意潇洒。
日上三杆,正是鸿来客栈每天正式运作的开始。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的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只有李星河此时还在房间里呼呼大睡,浑然不知。这等生活在旁人眼里看来,那是无比的羡慕,跑堂的差事,少爷的命!
“咚咚咚……”外面传来一阵阵急切的敲门声,“星河,开门啊!”
李星河睡得正是舒服时候,满嘴的口水,抱着被子一个劲的傻笑。此时,在梦中李星河正飞天遁地无所不能。
“尔等鼠辈休得猖狂,吃本大侠一招,御剑术!”李星河无比狂傲地指着一帮强盗,一把三尺青锋从腰间亮出,眨眼间就脚踏飞剑直冲九霄。
就在这电光火花之间,一道惊雷从空中降落,不偏不依的刚好劈在了李星河的身上,直接把他雷了个外焦里嫩。四仰八叉的从空中跌落,瞬间就没了气势。整个人也从床上被惊起,翻到了地上,扑了满脸的灰尘。
“咚咚咚……”外面的敲门声不减,反而更急了。木制的房门被敲地晃当响。“大懒虫,再不开门我可就告诉段姨啦,说你偷懒,让你去扫茅房。”
“谁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李星河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地上慢吞吞地爬起来。净白的小脸上灰尘满布,乌黑浓密的眉毛上都沾上了一丝。
“哎哟,好梦又被搅和了。”李星河伸了个懒腰,满嘴嘟囔着,极其不情愿地打开了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李星河这才看见来人,是位少女,不过明显比李星河要大上一些。约莫十六七八的年纪,她一袭明黄淡雅长裙
,墨发侧批如瀑,肤光胜雪,双眼犹似一泓清水。素颜清丽朝天,眉宇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灵秀之气,让人久目失神。
只是此时小脸气鼓鼓,颇为不善。
“呀!是姐姐啊,我还以为是仙女下凡了呢!”李星河谄媚着嬉笑道。
“哼,没个正形,敲那么久的门也不开,大懒虫!”少女撇过头去,显然对刚才的事耿耿于怀。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毕竟,那个少女不怀春?听到别人的夸赞肯定是十分受用的。
李星河见她这副模样,立马打蛇上棍,故作委屈的说道:“姐姐,星河昨晚读书用功到很晚,这才睡迟了,下次不会了。嘿嘿。”说玩又挠了挠头憨笑起来。
段青萱可不会上他的当,这小子的秉性她比谁都清楚,就是个小无赖,鬼精鬼精的,完全就不是读圣贤书的料。说他苦读用功到很晚,哼!母猪都能上树了。
少女转过头来,心里气消已经了一大截,不过马上就捂住了樱桃小口。笑弯了腰,全然不顾淑女风范。
“额……”李星河不自然的摸了摸脸,满是疑惑。“我很好笑吗?”
“哈哈,笑死我了,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能睡到地上去啊。”段青萱实在是忍不住,太滑稽了,刚才经李星河手那么一摸更花了,跟个花猫似的。
李星河急忙回到房间对着水盆中仔细照了照,果然,灰尘满布,跟个小乞丐似的,连自己都想笑。无奈之下,用手蘸了点水快速的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完了还不忘用袖口擦了一下。
“现在,是不是好多了?”李星河转身询问着段青萱,不料她却莲步轻移,走了过来。
段青萱从腰间拿出一条绣着梅花的白手帕,轻轻抚上李星河的脸庞,温柔的帮他擦拭着,满目柔情。“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洗脸都洗不干净,真叫人操心,将来可没有女孩子愿意和花猫住在一起。”
段青萱一边擦拭一边数落着他,说到最后连自己都咯咯笑了起来。反倒是李星河不好意思了,一脸的窘态。
“好啦。”一把脸擦下来,白色的手帕硬是成了黑色,但是段青萱毫不在意,自始至终,嘴角都噙着笑意。看着少年黝黑的脸被自己擦拭的很干净,心里很有成就感。
“姐姐,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李星河可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继续深究下去,很丢人。
“大懒虫,都日上三杆了,还早呢?”段青萱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横了他一眼。话锋一转的说道:“段姨有事情要你去做呢!”
“哦,那我现在就去找段姨。”
“不用啦,段姨让你送封信给仙隐观的余观主。啰,我已经给你带来啦。”段清萱像变戏法一样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来。
“送给那黑心牛鼻子老道?不去。”李星河想都不想就不干了,耍起了脾气。
“嘻嘻,看看姐姐给你带来了什么?”段青萱微微一笑,早就在意料之中,转身从门边拿起一把檀木制的长剑。
颜色偏亮,呈淡金色,长三尺二,身宽半指,剑柄上方处雕有一只栩栩如生的金凤,似要活过来一般。整把剑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流淌着一股女子特有的娟秀气息,檀香丝丝萦绕,沁人心脾。让人惊叹造剑者的鬼斧神工!
“剑?我看看!”李星河惊喜的一把抢了过来,仔细端详后随手扔在了木桌上,不屑的说道:“木剑而已,还是女子用的。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不练武,丈夫少受苦……”
李星河自顾自的满口胡话,却没看到段青萱慢慢阴沉下来的脸色。
“唉,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呀呀呀……痛啊!”
段青萱一把揪住李星河的耳朵,拧了有大半圈。“去不去?”
“去去去,姐姐饶命,呀……痛啊!”李星河疼的直龇牙咧嘴,面孔都扭曲了。
“哼,这还差不多!”
不出一会,就见李星河低着头,一手抱着木剑,一手揉着又大了一圈的耳朵,满脸委屈的走出客栈大门。
受到了虐待,心里很是不爽,下手也忒狠了!文的讲不过就来武的,根本蛮不讲理!
“嘭……”
李星河光顾着低头,没注意有人迎面走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撞了个满怀。
李星河被撞倒在地上,屁股着地火辣辣的疼。一个劲的揉着,心想,今天早上真的是倒霉透顶了。
“小兄弟,你没事吧?”
李星河抬头望去,一个身穿白衣的男人正伸出手,示意要拉他起来。
李星河没有会意,只是静静的打量对方。白色的长衫,略显松垮,像是长袍却又不是,头部被连在衣服上的一个兜帽遮掩了起来。脸上蒙了与衣服同样颜色的白色绸缎,只留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两道浓密粗厚的剑眉。
此人应该不是灵洲北域境内的人才是,从未听说过灵洲北域之人会有如此奇怪的装束。李星河在心里过了一遍,单手撑地爬起。
那男子见此也不觉尴尬,爽快的把手收回。“小兄弟,没有受什么伤吧?”
“没有,我没事。”李星河摆了摆手,错身要走。
只见那白衣人身后有七八位同样装束的人,站列整齐。见李星河要走,其中一名白衣人快步上前小声的在其耳边悄悄地说了一段话。那人立马叫住李星河,道:“小兄弟,还请留步。”
“哦?大叔还有何事?”
“呵呵,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问一下,不知段冰云段姑娘住在灵溪镇何处?”
“段冰云?”李星河心中一惊。
段冰云便是李星河口中的段姨,也就是鸿来客栈的老板。见这群人装束奇怪,上来便打听段冰云的消息。心中微凛,警惕起来。
段冰云之名在灵洲北域也是让人耳熟能详,这群人竟浑然不知。说不得是有其他什么目的,可能是来寻仇也说不定。
“不好,段姨可能有危险。”李星河心思流转,越想越不对,当即想到一个好办法。笑着说道:“大叔想必是弄错了,我们这里并没有叫段冰云的人。你可能是找错地方了。”
那人听完之后,眉头高高皱起,双眉几乎挤在了一块。不过很快又松开了,平静地拱手说道:“既然不住这里,那我们就去别处再找找吧,多谢小兄弟相告,告辞!”
“慢走,不送。”李星河面不改色,暗自高兴起来,心中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看着那帮人的背影,突然又想起了很重要的一件事。跑着上前问道:“还不知大叔姓名,可否相告?”
那人眼中闪过一丝疑虑,像是有所顾忌,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回道:“在下玄御正天。”
李星河暗暗记下了这个名字,拱手相送。直到那辆马车消失在街角,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李星河,你个大懒虫,让你去送信,你怎么还在这?”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如惊雷一般炸响。
李星河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立马蔫了。捂着耳朵转身拼命地跑。还没等段青萱反应过来,就没影了。
“哼,别让我抓住你,否则有你好受的!”段青萱对着少年远去的背影,示威似的扬了扬玉手。再想到李星河被自己欺负时的样子,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萱儿,又在欺负星河?”背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和的女子声音。
“段姨,人家哪有!”青萱娇羞着转过身来。
只见一位成熟风韵的女子俏然而立。她肌肤赛雪,一身紫色华贵长裙,裙摆沾地,一条罗纱横贯玉臂和柳腰。三千青丝直垂脑后,恰及腰间。头发被高高挽起,发簪不失自然的夹在秀发间。一张玉脸之上略施粉黛,既不失高贵又多了份妩媚。当真是好一幅美人画卷,直叫仙人也愿堕红尘无法自拔。
“你这孩子,星河是弟弟,你理应多让让他。”段姨檀口轻启,温和的教导着段青萱。
“不是啦,谁让他那么懒!”段青萱低头小声嘀咕道。
“呵呵。”段姨被她的小女儿姿态逗得笑了,不过并没有在此事上深究下去,转问道:“萱儿,那首回梦江湖的曲子练地怎么样了?”
“已经练的很熟了,到时候肯定不会让段姨失望的!”段青萱自信满满。
“嗯,那就好,十年一届的北域武林大会就要来了。到时候,以这首曲子开场,想来定会是技惊四座吧!唉!”段冰云虽是夸赞,但是却心不在焉,语气中平添了一抹叹息。
“宗内秘密传信,说今日此时会有一帮元洲来客在这儿接头,让我在此守候,为何到现在都不见人影?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那件东西可千万不能入了魔道之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段冰云心中蓦地有了一阵焦虑,冥冥之中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却又不知道是什么,芊芊玉手之中不禁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