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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十一岁的红舞鞋

那年的春天,我正处在花开一般的年龄,因此,我对任何的事物都有新鲜感和渴望感。我一直梦想着11岁的天空里应该会有一双精美的红舞鞋,这是我多年的夙愿,从来没有对人说过,但是到了今年,随着年龄和身体的增长,我的虚荣心开始无限制地延伸,因此,学校里有舞会举行时,我常常会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暗自垂泪。

我曾经有过一套合体的连衣裙,那是我九岁那年,一个有钱的远方大姑送给我的,如果能够再穿上一双漂亮的红舞鞋,我绝对能够成为舞会的焦点,因为我天生是优秀的,缺少的只是包装,至少我这样认为。

我曾经连续两次将这个话题向妈妈提起,妈妈的回答是令我失望的:“一个孩子,要什么红舞鞋呀?念书是最要紧的。”其实,她是在委婉地给我反映家里的经济困难,好让我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

于是,我家附近的一家鞋店成了我年少的梦想,我经常一个人在鞋店门前徘徊,我甚至能够看清那个小男孩阳光般的脸庞,他就坐在橱窗的后面,他的母亲是这家鞋店的老板。淡蓝色的背景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红舞鞋,其中有一双是我渴望得到的。

终于有一天,学校里晚上又要举行舞会啦,并且校长要亲自到场,还要从所有跳舞的女孩子当中选出一些人来,参加市里组织的舞蹈大赛。我一直感觉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所以,我一直想表现自己的才能,但是,当我的目光沿着裤子向下瞧时,我刚才的想法消失殆尽,没有红舞鞋,如何显露出我曼妙的舞姿,如何能够让我的才能发挥至最佳,如何让我这只白天鹅从中脱颖而出呢?

所有的欲望转化成一种冲动,我第一次明目张胆地走进了那家鞋店,我的袋子里没有一毛钱,因为仅有的零花钱已经让我买了冰淇淋。

那个小男孩正坐在背景的旁边,他的母亲没有在场,所有这一切激起了我万丈的决心,在进来前,我事先拿好了一只旧的皮包,里面装着我的一些学习用具,只不过,我想这只是一种掩护罢了。

由于天阴的缘故,屋子里的光线很暗,顾客也不如原来的那么多,小男孩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我有些不知所措地来回悠荡着。终于,我锁定了一个目标,一双红色的舞鞋正规规矩矩地躺在淡蓝色背景的鞋架上,让我对它垂涎三尺,欲罢不能。

我本来认为自己是一个有教养的女孩子,从来不肯说别人一句坏话,更不愿落个偷东西的骂名,可是今天的情况非常特殊,我的理智已经无法左右目前的局势,现在,除了晚上的舞会外,我的脑子里别无它想,我甚至看到了自己获奖的情形。我在想只这一次,等有钱了还人家,或者乘一个时机,再偷偷地将鞋子放进来。

我一直在寻找可乘之机,但是一双眼睛自始至终在张望着我,我知道是自己的纯情和高洁感染了他,心里不免有些飘飘然的感觉,谁不愿碰上一个长得漂亮的女孩,谁愿意整日里与一堆鞋待在一起。

门口好像发生了一些事故,暂时地吸引了他的目光,我恰到好处地选择了时机,那双小巧玲珑的鞋子已经装在了我的皮包里,我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原来放鞋的位置上已经变成一个暂时的空白。

那晚是我生命中最华丽的一个夜晚,至少在11岁的天空里是第一次,我穿着那双精美的红舞鞋游刃有余地在舞台上旋转,简直成了唯一的小天使,正当整个晚会到达高潮时,我忽然间遇到了一束目光,那是来自一个男孩的眼神,和白天的场景一模一样。

男孩紧紧地盯着我,好像认准了我是他要找的目标,我猜想他肯定是在盯着我的鞋子,因为那种品牌的鞋子只有他家的店里才有。

回到家里,我赶紧脱掉那双鞋子,并且认真地收拾了一番,我打算找个适当的时机把鞋子放回原位,因为我不愿做一个没有素质的女孩。

我找准了一个机会,男孩没有在场,我的皮包里装着那双红舞鞋。我心中惴惴不安地走进那家鞋店,径直走到原先红舞鞋的摆放位置,让我奇怪的是,有一双别的品牌的鞋子已经摆在原来的空白处。

我顾不了许多,把鞋子从皮包里掏出来,放在那双鞋子的旁边,就在鞋子落到原处的一刹那,我忽然感觉到有人走来,那个男孩正站在我的旁边,我吓坏了,他肯定会大呼小叫,告诉他的母亲我们找到了偷鞋子的小偷,但是令我奇怪的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我仓皇逃窜。我害怕他们是在筹划着另一场阴谋,因为我已经取得了参加市里舞蹈大赛的资格,如果他们到学校里说出此事,我的颜面何在呢?

也许是上天原谅了我的错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我逃过了一场劫难,不过我时常会想起男孩的目光,那么清纯,就像一汪秋水,我知道,11岁那年,有一个男孩用一颗宽容的心原谅了一个受过伤的女孩。

所幸的是,在十多年后,在一个良好的时机里,我逮住了他,并且让他做了我的白马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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