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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橡皮开花

瘦弱的身躯、憔悴的脸庞、补丁摞着补丁的衣衫,她那无助的神情几乎让所有人充满怜悯,她是我的同桌。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与她有着相当大的距离,我害怕她的泥土味道沾染到我,为此,我坚决地在我们中间画上了一道长长的“三八线”,我提醒她注意,我们必须“井水不犯河水”。

她尽量缩短胳膊的距离,害怕侵犯到我的领地,她上课特别注意听讲,也许家贫的孩子在学习方面总能比家庭富裕的孩子有优越性,她的成绩与她的身份成反比关系。

那天,我在书上看了一则小发明,叫作“橡皮开花”,就是在橡皮上刻上各种优美的图案,远远地望去,就好像橡皮开了花,我很想在同学们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能,所以,我准备在课间时将自己的橡皮作为试验品,但不巧的是,那天我将橡皮落在了家里,我一眼看到她的橡皮就在旁边放着,她出去了,这是个难得的良机,在她回来之前,我已经将一个伟大的艺术品展示在同学们面前,周围尽是啧啧的赞叹声,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活灵活现的艺术品。

我正在得意之时,我忽然听到了啜泣声,是她,她丢了橡皮,然后她的目光锁定了我的艺术品上,经过仔细辨认后,我不得不低头向她认错,我说:“我拿了你的橡皮,明天买块新的给你。”

她花费了将近一节课的时间来清除橡皮上的花纹,我有些心疼,但她脸上淌满的泪痕告诉我什么叫作错误的代价,我下定决心,为了还她个人情,明天一定买一块香橡皮送给她。

当我将一块散发着芬芳的香橡皮放在她面前时,她不停地摇头,她说:“不用了,我的还能用。”我说:“不行的,是我做错了,我没有经过你的许可,就刻了你的橡皮,其实我是想做一件艺术品送给你的。”

我们互相推诿着,僵持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体育课来临前,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出去了,我看着她将橡皮压在课本下面,我的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体育课上,她有些心神不定的,她抽空回教室,回来后对我说橡皮不见了,我心里想着这一定是她的鬼把戏,想与我开个玩笑,我说:“不会吧?”等我尾随着她回到教室里时,那块香橡皮果然不见了踪影,她说:“你拿走了吗?”我说:“没有呀。”她的脸上瞬间淌满了泪水和汗水,她不停地解释着,“都怪我,没将橡皮收好,我明天买一块赔你。”我说:“不用啦,不就是一块橡皮吗?本来就是还给你的,丢了就算了。”

她一脸的不安宁,我猜想着她的内心一定在做着从未有过的思想斗争和自责,我心里想着她心眼太小了,一块橡皮对她来说可能是家里一天的收入,但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后来想想,我便心生一计,我趁课余时间到外面买了一块相同的橡皮,然后我告诉她,橡皮是我不小心拿走的,看我这记性,当我将橡皮摆在她面前时,她的脸上早已是梨花带雨,她说道:“那块橡皮我找到了,它就夹在我的书包里面,我回家时才发现的,谢谢你,谢谢你……”

当我善意的谎言被戳穿后,我们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物理课下课时,物理老师若有所思地突然从袋子里拿出一块橡皮走到她的身边,对她说道:“那天我孩子路过教室,由于他急用,从这儿拿走了一块橡皮,这块是你的吗?”

同样花纹的橡皮摆在她的面前,只是在瞬间,我感到自己的感性思维在经受着极大的考验,终于,我按捺不住了,然后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停地哭着,“这块我要,那块我也要,三块我都要……”

第二天上课时,我们看到她的课桌上摆着三只精美的橡皮,橡皮上被人做了精巧的点缀,远远望去,橡皮真的开出了一朵精美绝伦的花。

我伸出手去,偷偷擦掉了那条我描了再描的“三八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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