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看着康熙,这个人亦主亦友,可是此刻的他把他当什么呢?康熙低头做画,笔墨一收,抬头看了看容若。
“都说你文采飞扬,是北宋后第一人,朕有一事相请。”康熙缓缓道。
“臣不敢。”容若答道。
“你还有不敢的事吗?”康熙目光一凛,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臣不明白。”容若依旧镇定。
“你为朕的这幅画配首词吧。”康熙忍住了一些话,没有说。
容若犹豫了片刻,目光停在了那幅画上。画中郁忿触发心中悲凄,他提笔,写下几行字。
“‘池上闲房碧树围,帘纹如彀上斜晖。生憎飞絮吹难定,一出红窗便不归。’好一首《柳枝词》,论文采朕是不如你的了。”
“皇上是天子,何必与臣这种普通人比?有些事情,皇上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康熙看了眼容若,领会到他话外之音。他这天子又算什么?不过也是一凡夫俗子。
“‘生憎飞絮吹难定,一出红窗便不归。’朕也该帮你定下来了。”康熙说道,容若吃惊地看着他。
“朕已经打算为你赐婚,不知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康熙望着容若的眼神中有些促狭。
“皇上!”容若不禁有些站不稳,脚下很是吃力。
“你若没主意,那朕可就替你做主了,你在朕身边也长了,倒没时间休息。朕已经让曹寅回宫,你可以到江南去看看。”
“臣暂时没打算……”容若迟疑道。
“嗯……”康熙轻哼一声,眉毛拧了起来。
“臣……臣谢主龙恩。臣这就准备离京。”容若刚想说什么,最终把话吞了回去。
“看你的神情倒像是朕赶你走似的。”康熙笑了笑,拍了拍容若的肩膀。
“朕把你可是当亲兄弟,不然……”他没有说下去,不然如何?君与臣,恩与怨,谁能道?
从养心殿出来,容若一路思绪万千。情同手足,可他毕竟是一个帝王。芳儿就是康熙的心,若与心论,舍弃手足又有何难?容若自嘲地笑了笑,自己这个时候才发觉玄烨真的像一个君王了。他看着坤宁宫的方向,也好,少了道别,就少了些麻烦。
……
“纳兰大人。”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宁主子。”容若请了个安。
“大人在此,神情颇是不安。是不是想去坤宁宫?”香香笑道。
“也对,今日一别,也不知道此生何时相见。不过大人不必去了,皇后娘娘已经被皇上赶出皇宫了。”
“宁主子真会说笑,皇后娘娘并未犯错,何来赶出宫?即便是犯了错,这祖宗规矩里也没有赶出宫的啊。”嘴上虽是如此说,容若心底却开始担心起来。
“呵呵,皇上只是让她回家看看。是我开玩笑,皇上连坤宁宫的门都没进去过,娘娘怎么有机会再犯错呢?真是可怜,上次我看到娘娘,那憔悴样。啧啧,看着心就疼。听坤宁宫的宫女说,她受了风寒,又不肯让太医瞧,别要落下病根。要是年纪轻轻就……呵呵,我不和大人说话了,大人不是出宫吗?是不是要和索大人道别一声呢?”香香一面说着,一面心里流着血,自己何时变得这么阴狠了?
“索大人那里,容若已经寄去书信了。”
“都在京城寄什么书信?纳兰大人不是忌讳什么吧……对了,皇上让我给他弹琴呢,我这要赶过去,不然他可就急了。”香香笑眯眯道。
“既然这样,容若打扰宁主子了……还请主子您好自为知。”容若正容道。
香香收了笑容,她看着容若离开,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错的是她?如果不是赫舍里不仁,她又何苦不义?
“去和皇上说,我身体不适,不能去伺候。”香香呆了半响,觉得此刻做什么都没心思了。
“主子……”太监刚要开口,却被香香喝住。
“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吗!”香香喝道,转身刚要走,突然地愣住。他,什么时候回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