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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

解烦忧:茫然四顾,谁言年少无忧愁

总觉得自己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但生活一直在提醒我:你经历得还太少,懂得的人和事还太单薄。于是,我选择了漂泊—— 一种不同的活法,接着我慢慢懂得,原来人生之“忧”与年纪无关,我最应该做的是学着从种种烦忧中体会人生独有的意义。

无论我走得多远,故乡和旧友都是我难以忘怀的想念。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每种孤独和寂寞都是因思念而发,每天的漂泊都伴随着无数孤独寂寞,纵使呼朋引伴也不能因此感受到半分的充实,因为我从未有过回归的感觉。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能在梦里回到那个地方,那里寄托着我所有的思念。

我把我最多的梦想寄托在少年时代,也把最多的回忆放在了那里。那时候,我希望自己将来成为一名作家,每天坐在窗前,一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一边写下在脑子里构思很久的小说情节。每天早晨醒来,浇花、练书法,趁着饭间的闲隙抱着家里胖嘟嘟的老猫坐在庭院里的摇椅上慢慢地思考新的故事。然后,慢慢地看着太阳高升,撑起伞走出庭院,来到某处安静的树荫下,翻看一本自己喜欢的书。随身带一支笔,每看到一处喜欢的句子或者段落,用彩笔画下,记在身边的本子上,打算回家后慢慢回味咀嚼。随后,到街边的小店买一两种喜欢的果蔬做晚上的菜。而后,在夜幕降临的时候,将白天的构思写下来。日积月累,写成一本小说。可是,每次当我再回头仔细看这个故事时,却发现它竟然离我生活的轨迹越来越远,也正是这样才为我营造了物是人非的感觉。

少年时代的我,并没有想过生活本身需要一种历练,也完全没有意识到生活本身并不完美。我没有承担起任何责任,自然也不会明白任何来自职责的快乐。我的生活中,索取往往多于获得。直到后来选择在外漂泊才发现,人总要面对各种各样的责任,在这里,不惧艰险已然成为了一种活下去的必备技能,而梦想也成为了奢侈品。生活本身并不困难,但一旦将自己困囿在某个地方,将生活限制于某个荒芜的沙漠中,毫无想象的空间,生活便毫无趣味可言。

林莎是我在这座城市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她很年轻,充满着年轻人的活力、自信和可爱。我们互相把对方视为朋友,经常相约在周末休息的时候一起吃饭、谈天,她的梦想永远是我们话题的中心。她告诉我,她希望在这座城市能成功立足,赚到足够的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卖自己喜欢的小东西。事实上,每次都是她在对我长篇大论地谈起她未来的小店,那神情就好像一位正在向别人夸耀自己乖巧可爱的孩子的母亲,那正是她在这座城市坚持的理由。一顿饭的时间,被她的豪言壮语占得满满的,我无从插嘴。每次听完她的话,我就会想起自己的生活,我的生活没有她那么自由,或许是因为我把梦想留在了昨天。我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但每每和她谈话却总能勾起我的回忆:比起刚毕业的时候,我早已不再是那个我了。

五年前的毕业前夕,正值夏天最热的时候,伴随夏天而来的所有烦躁在与离别感伤的碰撞中,融合成另一种复杂的情感。在最后聚餐的觥筹交错间,我们相谈甚欢,互相约定再次相聚的可能。即使如今每个人在我记忆中的模样变得模糊不清,但那时候每个人眼角的惆怅和迷惘却一直浮在脑海,我们并不明白明天等待我们的到底是什么。整顿饭间,我们三三两两坐在一张桌子旁亲密地聊着天,说着自己将来的打算。仿佛,我们当晚一觉醒来便能在社会上大展拳脚,家庭幸福美满,生活无限美好。还没说完,又再次抱头痛哭,相互握着对方的手感叹时光荏苒。那天晚上的事,仿佛才刚刚结束,又仿佛很久远。因为太过久远,以至于今天我忘记了那天是谁把酒不小心泼在我身上,是谁抱着我说舍不得,又是谁一言不发默默地在我旁边陪着我。这一切都化成了一片片的暗影留存在脑中。虽然我已经忘记了每个人具体的样貌,也不再记得当时发生的很多细节,但我知道,他们一定在某些我所不知道的地方成为别人眼中熟悉的风景,而我,在漂泊的过程中,失去了他们,又收获了很多相似或者不同的朋友。呼朋引伴打游戏,细说八卦时评,每天的生活都如此,但每天陪伴的人都在不断地变化。

后来,林莎因为很多原因,必须提前结束漂泊的生活。临别前,我帮她收拾行李,难免心中有万千不舍。她说,她希望自己回家能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找一个温和的人结婚,然后过上安宁的日子。

离别前夜,她对我说,初来乍到,生活的磨砺并没能让她感受到拼搏的魅力,反而让她在忙碌的生活中越来越迷茫,越是到最后,就越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她向来觉得幸福生活无法用金钱来衡量,而成功也没有具体的指标,自己最后得到或者失去什么,只能依靠自身的感知来判断。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因为不甘平庸来到这里,后来却发现自己更喜爱安宁,回到家乡才是最好的选择,于是,她带着无尽的遗憾与落寞踏上了返乡之路。

我明白,每个人都有一段漂泊的旅行,无论是远足还是散步,最后总是要寻找到能让自己飘零回归的地方。从刚开始的迷惘到后来的逐渐清晰,再到现在的心无旁骛,这些年来,我看到了很多,也经历了很多。可是,我无法强求每个人都停留在我身旁,更不能奢望时间不转动,只希望自己还有勇气每天在夜幕降临时还能独自看尽世间花开花落,人来人往。

在这里,我送走了很多朋友,也结交了很多新伙伴,没有谁记得我,我也不会挂念谁,因为这座城市里的所有人心已空,因为我把我最爱的和最挂念的记忆留在了我身后的那片土地上。我每天回头张望,然后向前踽踽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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