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刘胖子,张绝心里掂量,眼下是各自分离的时候,哪里适合借钱,也只有当东西了。他那死鬼老爹只留下了一把龙泉剑给他做念想,说不得要当掉了。
回到居室,他翻开地面,刨了三尺深,翻出一个瓷匣,打开后又是三层油纸丝绸往复包裹的一个长条。张绝将这油纸小心的一层层掀开,里面就是他老子留给他的龙泉剑。张绝轻抚剑身,又用桐油细细的檫拭了一把,剑身依旧光洁如新,寒光耀人。
“若是我也有父亲在,哪里像现在这样。”张绝不由有些掉泪。只是这东西终究比不上活人的现在。狠狠心,裹了剑,张绝就下山了。
山下熙熙攘攘,已经能望见王家当铺四个字。,张绝忽然有些舍不得,这把剑他爹一直用到最后,他母亲亦是用这把剑自尽殉情而去的。再三的摩挲,上好的黄花梨干燥滑润,却又不起一点汗沫,单是握着就有一种舒服。剑身是坠落深潭的星铁所锻,细密的千鳞纹带来独特的细腻感,冷腻冰凉。张绝经常在半夜时将它取出来拂拭,他甚至熟悉这剑的每一分。
“妈的,老子就不信了,拼着一把力气,还真吃不上饭”,距那当铺还有两步远,迟疑了半个时辰,他最终还是舍不得了,下定决心就要走。
正要转身离去,那当铺门窜出个大胖身子,这厮笑的有些尴尬,正是刘戴谦刘胖子“三弟啊,等等哥。”
张绝就被喊住,“这么巧,大兄是来?”张绝是有些怀疑。
“我来取点东西,三弟啊,大哥这准备了二百三十两银子,剩下那点让老爹补补,也就够了,****的这家店真黑!”刘胖子应了声。
话音还没落,当铺里就传出“刘大少把自己祖传的玉佛当了二百两银子,后头刘老爷子就得上门来赎,一进一出二十两,这买卖做的忒值。只是刘大少得小心屁股了”这是倚老卖老的当铺掌柜。
“大兄,咱不当了,我也不要什么捕头司职,但是卖把力气也能活下去。”张绝忽然觉得自己不该浪费刘胖子的一片苦心。
刘胖子变脸了“胡说什么,那卖力气的风里来雨里去,有什么好的。玉佛值什么,半年哥就能赎回来。”
“我觉得凭真本领试一试,说不定也许能……”
刘胖子真的变了脸,一片青红,“胡说,你以为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刘胖子真是急了,连言辞都有些不注意“功夫,功夫定个屁用,你见那个吃香的职位是看功夫的。再说一个坑,十个萝卜等着填,填谁不是填,哪能有你位置。你给我等着,老子当掉了我老黄家祖传的玉佛,不是听你这话的。”
张绝听了前半句脸色涨红,后半句脸却真感动的红了,一把攥住大兄的双臂,他没想到这小时候拜的义兄对自己如此之好。张绝哽住“大哥!!!”
“听哥的准没错。”刘胖子抽抽手,没抽动。
张绝此刻觉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了,一激动,原本不打算当掉的龙泉宝剑也不在爱惜。“大哥,你那玉佛,还是先赎回来,小弟有办法的。”
刘胖子有些意动,语气婉转“三弟啊,别硬撑,这可是难得机遇,关系一辈子的事。”
“放心大哥,我那死鬼老爹还给我留了些东西,足够了。”张绝一咬牙。
刘胖子在这当铺中显然也受了些窝囊气,立刻开叫“老王头,把爷的宝玉还回来,看看你们什么眼神,真是白瞎了小爷的东西。”
那姓王的掌柜赔笑“刘大少,当行就这规矩,再好的物事也得压低些。”
张绝很快就知道了刘胖子气从何来。那掌柜的议价倒还算合理,直接定了六百两银子,但张绝还存了赎回的心里,只要了一半。然而就在议定时,那当票上两行字却是:
“破铜烂铁尺型锈条一把作价叁佰银实付贰佰银三月内准赎”
“华山子弟三日内反悔溢价一成即贰佰壹拾两准赎”
单看这等描述,张绝亦是火冒三丈。张绝不舍的看了自家的宝剑一眼,心里空空落落,感觉极为不妥,朦朦胧胧中似乎自己办了一件傻事。
然而刘胖子已经再催促了,“小三,快些吧。眼下咱们回了山上,把事办完,才安心。”
事已至此,张绝也只有继续,与刘胖子出了这当铺的门。出去时,这刘胖子还瞪了一眼当铺的伙计。
一路上,张绝与刘胖子紧赶疾行,到达山上时,却还是已经傍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