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地喝了。
感冒发烧就是要多喝水
多睡觉,在这个医药相对匮乏的年代,人的自身抵抗力就变得尤为重要了。对于发烧,古代和现代也有很不同说法,这个时候的人总认为发烧的人应该把自己捂在被子里发一发汗就好了。
到了后世,如果发烧的话,那人就要脱衣服降温。
欧美的医生更狠,不但让病人把衣服脱光光,还朝着他吹电风扇。只是作为中国人,她还是做不了那么激进,顶多也就少穿些衣服而已。
发了一会儿呆,她走回矮榻上躺了下来,半梦半醒地地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外头说话。
“端进去吧,记得让她把这些都吃了。”
“好咧。”
说话间,从外头走进一个穿着青色罗裙的少女,黎樱认得她是沈嬷嬷身边叫青莲的小丫鬟,两人还曾经讲过几句话,可不明白她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大约是年纪尚小的关系,在后来的相处中,青莲倒是并没和其他人那样表露出羡慕妒忌恨的样子,反而十分天真活泼讨人喜欢。
黎樱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目光中了带了几分审视盯着她看。
“你……有什么事?”
“还不是将军叫的。”青莲嘟了嘟嘴:“听说你生病了,将军特意让沈嬷嬷安排一个人来伺候你,所以我就过来了啊。”哀哀地叹了口气:“你就好了,捧遇到将军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是么,将军对她这么好,她自己怎么不知道?“咳——胡说八道什么呀,我这种身份怎么可能当上凤凰。”
“唔,这倒也是,古往今来也没听说军妓还能当将军夫人的……”青莲的回答没心没肺,而且一点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但在黎樱看来,反倒是显得她十分率真没心机,相处起来不用处处防备着。
“呐——沈嬷嬷让我给你拿了些清粥小菜,说是得了热症的人胃口不好,吃这些能下肚些……哦,这是赵医官让人煎的汤药也一并拿过来了。”
看着眼前这些个盛着汤汤水水的白瓷碗和砂锅子,心想若是把这些全喝了不把她撑死才怪。
“大将军吩咐了,让你把这些都吃掉,不然……连带我们都要受罚,所以,你一定要吃光才可以哦。”
青莲十分认真的一句话把她要推脱的话都堵在了嗓子里头。
丁二被元承哲罢免之后,她的心里一直都有些愧疚,而显然某人很清楚她的这种心态,所以顺带将这些无关的人都给拉了进来逼着她将这些东西都给吃了。连续喝下两碗碗粥以后,开始有些反胃。
“青莲,我实在没什么胃口,不然你偷偷帮我倒了吧?”
“不行不行。”小丫头赶紧摆了摆手,一份十分惶恐的样子:“大将军身边有很多隐卫的,神出鬼没,我们做的这些事情他们可都看得一清二楚呢。”
“真的?”黎樱将信将疑,听到青莲这么说,突然觉得徒手撕鬼子这种事情也十分可信起来,只是没想清楚怎么活到了她这个时代,这些高手销声匿迹了呢。
恐怕这是他说了吓人的,反正隐卫到底存不存在谁也不知道。这个和举头三尺有神明差不多的道理,让人时时刻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到,行为上自然而然地就收敛了起来。
“那这帐子里头应该没隐卫吧?”黎樱笑了笑。
“应该没有吧……”青莲眼睛咕噜噜地看了一圈,神情带着疑惑。
“那你帮我把这些吃了吧。”
“啊!”
“我吃不掉这些,你也要跟着受罚,你把粥倒掉也可能被发现,所以你帮我把粥吃了我们才能免于受罚是不是?”
青莲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
黎樱露出狼外婆似的笑容:“那我喝药,剩下的粥和菜归你……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打发走了青莲,她继续躺小榻上发呆。喝了两碗热辣辣的白粥之后,胃里面虽然饱胀,但空落落的感觉却少了许多。没想到元承哲对她还不错,见她生病了还能想着让人来照顾他,想着想着,心里越发美滋滋的,好像发烧带来的不适感也少了许多。
外头传来敲梆子的声音。
夜已经深了
轻轻咬了咬嘴唇:她和元承哲之间有发展的可能么?不要说在这个封建社会,两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太过于悬殊,就算郎有情妾有意,他的家里人也不可能同意。就算回到现代社会,假设一个贫民家的姑娘想嫁入豪门也是一件异常艰难的事情。
这么一想,突然想明白了原来门当户对这个词从来都是存在的,不幸的是并没有因为历史的变迁而消失罢了。
不过,封建社会的男人后院可以养无数个女人,如果元承哲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她,自然也可以将她收到后院成为他陪睡队伍中的其中一员,可是她能愿意吗?
所以,这事甭想了,两人之间铁定没戏。
胡思乱想了一通,结局被自己否定了之后,她突然之间淡定了很多。
既然是没可能的事情,她还想那么多做什么?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元承哲能放她去民间过普通人的日子。
她觉得就算回不去现代,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养活自己应该没什么问题。
翻了个身,长长地吁了口气。
喝了那么多的汤汤水水,开始内急。
元承哲有专门的地方解手,恭桶便放在不远处的小帐里,还有人专门负责打扫和清理。当然,这特殊的照顾可不包括她,既然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就算只是个出恭用的马桶也是做得精雕细琢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也享有这样的待遇——她得走到内务营军妓专用的茅房才能解决内急问题。
行军打仗还要带个马桶,真是……荒谬!
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回头一想又觉得当王爷真是好,什么事情都能特殊照顾。
刚下地走了几步,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呆了呆,立在了当场。
不用通报便进来的,那自然是元承哲本人。
某人掀开门帘一进来便见到黎樱一脸窘迫地看着他,被他黑漆漆的眼睛望了一眼之后,似乎更加紧张起来,原本苍白的脸颊飘起了淡淡的红晕,在灯光下看着竟有一种娇柔的味道。
“我,我,我去上厕所。”她窘迫地指了指帐篷外。
黎樱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每次见到元承哲便会莫名紧张。
“……”
“就是茅房,茅房……”看他的神情似乎不是十分明白,意识到自己一紧张又犯语言上的错误了。
“哦,还有……不是我,是奴婢。”马上承认错误。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从她身边经过时,黎樱感觉到他的身上夹裹着一丝冷意,那张俊朗尊华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她能感觉到他似乎并不怎么高兴。
难道是今天晚上的事情办地不顺利?
还没出走出还没,听见他低喝了一声:“站住”
“大将军……”黎樱转过身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从这里到军机营的茅房起码得走十分钟的路,分分钟憋坏的节奏。这厮逼着她喝了那么多汤汤水水,还要将她憋疯不成。
“真的很急……”
元承哲的嘴角抽了抽,又黑又深的眼睛闪过一丝形容不出的情绪:“看你得了热症的份上,允准你去本将军的恭房,记得明日将恭桶洗涮干净。”
黎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高贵冷艳的元大将军特赐了在他专用恭房里接手的特权,照理说应该欢呼雀跃才对,可为什么她此时此刻竟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若是在现代她说不定直接将一卷手纸扔他脸上,然后大吼一声:去你的,谁还稀罕用你的恭房了。可如今强调摆清高的姿态似乎用处不大……
低下头,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决定还是放弃维护自己的尊严,换取可以用高级恭房的机会。她跟眼前的这个男人有这几百年的代沟,或许他的眼中之后森严的等级制度和贫贱尊卑,他高高在上,可以赏赐也可以夺取,所以跟他谈论尊严似乎没有任何意义。
她抬起头,对他露出一副感恩戴德一般的笑脸来:“多谢将军。
“高级恭房”原来并不是她想象的那个样子,而是一间设计精巧的“整体浴房”,虽然只是临时的,但做工却一点都不马虎——地上铺了青砖,一进去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味,底座为金丝楠木的刺绣屏风,将浴房和恭房一分为二。
帐顶开了些很隐蔽的孔,设计非常精巧,既可以通风又可以防止雨水飘落进来。
恭房放了恭桶和夜壶,也就是分别用来大小解的器具,夜壶是男人才会用到的玩意儿,因此黎樱就特别地打量了几眼。
随后很自然地脑补出那个长得逆天绝色男人拎着夜壶尿尿的画面——原来不管多绝色的男人,总还是逃不出吃喝拉撒。
说到底他还是个人,并不是神。
这么想着,心里感觉自己跟某人的差距瞬间就缩短了不少。
恭桶周身雕了兽纹,底座是金光闪闪的兽爪,恭桶内部被木板分割成上下两层,异味就会被封在里面跑不出来。边上放了一个半米高的人偶,双手向前,手掌上放着擦PP用的精纸,纸质柔软却结实,恐怕在民间,就算家境不错的人家用来写字的纸都没那么高级。
人偶边上是洗手用的沉香水,阀口一打开,水就会流出来,用于冲洗入厕之后的双手……实在是讲究地有些过分。
黎樱坐在金光闪闪的恭桶上面,双手托着腮帮子,瞬间有一种土豪高大上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