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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遇——上

第一章

大唐京都的街道变得拥堵嘈杂,人们争先恐后的从家中涌向街心。今天是新皇登基的日子,在接受圣谕后,他要遵循惯例来抚慰自己的人民。这是先帝定下的第三百一十一条君规,此事在几天前已在首都就已经盛传。

黑衣士兵黑压压一片,拥护着一架阔气的轿子,慌忙的拨开疯狂的民众。那架轿子是用上等红木打造的,在人潮的正中央。它不仅造型别致,还特意拉上了有着蛟龙图案刺绣的帷幕。

轿子里的人,是今日登基的新皇,也是先帝最小的儿子。登基时,时年十五岁。金色的流苏在他眼前倾动,世代相传的玉戒,被他紧紧捏在手中。清澈深邃的双眸闪过一丝悲伤,刚劲的剑眉下是不为人知的苦衷。先帝临终前的场面再次浮现脑海:

几天前,龙椅上,一个奄奄一息,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他旁边的红色地毯上,跪着十几个掩面叹息的太医:

“微臣无能,无回天之力……”那个老人无言的挥挥手,浑浊的眼珠仿佛没有对死亡的惧怕。他费力的抬起骨瘦如柴的手,召来了一位五官俊秀,流泪满面的皇子。那个老人指指下人手中端着的玉玺,缓缓、却有力的的说:

“朕,为什么要把皇位传与你,你可知。”他苍白的嘴唇抽动着,每说一个字,都是一阵钻心的痛。

那时的新皇只是个权利最小的皇子,他泪眼朦胧的握住那瘦削的手,摇摇头。

先帝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那句影响了他一生的话:

“朕是罪人……杀人无数。你,却很仁义。你虽然不如几个哥哥那么才华横溢,但我相信,百姓有你这个皇帝,一定会很…安康。”

他费力的半坐了起来,努力把眼睛睁大,想再看看这个未来的皇帝最后一眼。可惜,他没有力气了,他倒下了,在朝廷乱世中苦苦撑了三十多年的可悲皇帝,终于倒下了。他表情很祥和,没有遗憾,仿佛此生足矣。他看着天空的方向,终于,视线模糊了,世界黯然无色,也放下了最后一丝牵挂。

登基典礼如约进行,皇子摇身一变,成了皇帝。

先皇离世前下奏的密旨如下:

等肖儿(新皇李肖何)将玉玺接到手中,立即命人把李乾云(皇长子)处理掉。在新皇触摸到玉玺的那一瞬间,密旨如约而行。

和先帝自己所说的一样,他是一个杀人无数的残忍皇帝。他在位的三十多年里,不知多少人头落地。可他在历史上的名声评价并不差,他并不是一代昏君,因为他临终前做的那个重要决定,让这乱世,彻底的颠覆。

此时,几天前那个皇子,坐拥江山。他坐在镶满天龙图案的轿子里,听着轿外百姓的喧闹,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他永远忘不了那四个哥哥在他登基时看他的表情,是怨恨,绝望。是悲愤,是憎恨。皇位的争夺,犹如一场豪赌。赢的人坐享江山,输的人,听天由命。但造化弄人,世事无常。那最痛的人,是那个赢了的人。

新皇低头看着那枚古老的戒指,它寄托了唐朝开封以来一代代君王的期望。而父亲期望他的,是仁义,仅此而已。他抬起头,拨开了帷幕的一角,外面人声鼎沸,人们的目光聚焦在他身上。李肖何的眼中划过一丝坚定,乱世的斗争令他早熟,他显露出十五岁稚气未脱的孩子所没有的成熟稳重。金色的流苏在他眼前倾动,世代相传的玉戒,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新皇将手伸出轿外,喝住了抬轿子的士兵。那一瞬间,慌忙的士兵和疯狂的人流停止了呼喊与前进,停滞在原地,注视着那台轿子被慢慢的放下。

就在这同时,也是科举成绩公布的日子。在名榜下徘徊的学子们接到了口信,听说是皇帝准备下轿迎接民众,个个惊讶的语无伦次。那个捎口信的人顺带着开始信口开河,把轿子的阔气形容的绝了。那些本在关注成绩的学子纷纷围来,兴致勃勃的听起了捎信人的描述。

“那个新皇啊,用手喝住了轿子,好像是准备下来呢!”捎信人眉飞色舞道,只见学子们一片惊嘘,皇帝要亲迎百姓?他们睁大眼睛,不敢相信。

一位站在名榜下的青衣学子闻声赶来,用手拨开了围观的人们,重新审问了那个表情浮夸的捎信人:

“你说新皇,要下轿!”那个学子白皙无瑕的脸上拂过一丝惊讶,明亮的一双杏仁眼流光溢彩,清脆似银铃般的声音把捎信人震住了。

“这位小学士,你是男是女?”那个捎信人好奇的打量着这个穿着阔气,脸却娇柔清秀的青年,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那个学子意味深长分瞟一眼他,笑而不答,则追问道:

“现在,新皇在哪儿?”

“正在东边这条街,离这里很近的!”那个捎信人随手一指,只见那个学子轻盈的飞速跑去,转眼间青衣黑发便消失在视野中。

捎信人疑惑回头,问那些学子:

“此乃何人?”

一个白白胖胖的学子闻言,停止了啃本地特产,不顾满嘴油星的激动回答:

“科举考试时,他就坐我旁边。我偷瞄过他的卷子,只见一手清秀有力的字,他‘论先人’的论文竟然写爆格了!”那个学子表情有点狰狞,当时看到别人试卷的他,应该正盯着自己可怜的两行字,兴叹。

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特产,仿佛在挥去那不堪回首的记忆。不一会儿,他又张口:

“不过,那个牛人的提名却很娘炮,好像是…”他歪了歪头,突然灵机一闪,大声道:

“对,叫秦墨韵!”话音刚落,几个打酱油的学子冲到榜下,用犀利透光的眼睛巡视一番,不过半晌,他们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看到真相后的他们,僵住了,机械的回过头:

“秦…秦墨韵,全省科举……状元!”

刹那间,白胖学子和捎信人华丽丽的喷了。当惊恐的人们朝哪位已经远去的神奇人物望去,“神迹”,早已经消失在他们凡人的视线中。于是乎,西街赫然出现了一行肃立的学子,他们齐刷刷的向东街望去,个个双手抱着拳,眼神及其虔诚,就差没点根香拜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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