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舞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彼岸花般的血红色。据说,通往地狱的黄泉路上开满了这样妖冶的花。果然……还是下地狱了啊……是因为杀了太多的人吗?没想到这次任务会失败,一旦失败,会被组织除名吧……对手果然厉害,还是太大意了,竟被炸得浑身碎骨。睫毛有被水打湿的感觉,鬼竟然也会有感觉?……她抬手抹了一下,再眨了眨眼睛,浅绿色的衣袖上是一大片血渍。看到那双手,她瞳孔一紧,这……不是她的手,这双手明显比她的小上几号,是双孩子的手。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大片红色绸缦,雕花木制栏杆,紫金琉璃盏,白底青花瓷杯……还有一群古人?!……
大厅里的气氛有些诡异,那少年侧对着她坐着,湛青色的流云广袖衫,清朗如月,墨发由一根发带松松绑着,抿着薄唇,微眯着眸子,一股低气压以他为中心源源不断向四周扩散。似乎注意到有人看他,少年侧过头对上了谢轻舞的目光,他垂了垂眼,俯下身子用锦帕细致地将她额上的血迹擦干净,低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小舞,今天的事,回去不要告诉爷爷。”忽然觉得不对劲,他抬头对上了谢轻舞一双清清亮亮的眼睛,见她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由轻笑,俯低身子半抱住谢轻舞,轻拍她的背:“怎么?傻了?”
者临城位于祈月帝国的北部,背靠浮屠森林。者临城四大家族:谢、薛、林、商。谢家乃武将世家,家主谢战曾是祈月帝国的大将军,九年前告老还乡。谢轻舞,谢家三小姐,者临城家喻户晓的人物,不是因为这位三小姐多么美,也不是因为她是谢老爷子的孙女,而是……因为她实在是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刁蛮无理……所以,者临城流传这么一句话:谢三小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鱼见了沉入湖底,大雁见了从空中坠落,月亮见了躲起来,花儿见了不肯盛开。)
谢轻舞在铜镜前坐着,皱眉,这个身体的主人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太弱了……被人用一盏琉璃盏就砸死了,对方也只是个孩子,速度不快,敏捷度不高,力量度不够,这样都能被砸死……
谢老爷子很愤怒!因为门人告诉他三小姐被打了!不由门人细说,老爷子怒气冲冲地踹开了谢轻舞的房门。
谢轻舞正对着镜子思索训练计划,房门“咣!”地一声被踹开了,力道之大,使得门板“咣!”地一声被弹了回去,然后又被踹开,又弹回去,又踹开……反复几次,门板终于“咚!”地一声……掉了……来人怒气冲冲大步迈进来:“臭丫头!你死了没有?!”谢轻舞看着面前这个鬓发斑白,精神烁烁,浑身上下充满霸气的老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谢老爷子看着自家孙女头被包成粽子样的窝囊样儿,气不打一处来:“看你那熊样儿!别人打你,你不会打回去啊?!你傻啊你?!出去别说是老子的孙女!老子丟不起那人!”谢轻舞眼睛一亮,当即跳起来,一脚踢翻凳子,怒目而视:“死老头!你说谁那熊样儿?!你又把我房门踢坏了!你赔!”
“谢家上上下下都是老子的!赔熊!”
“死老头!你等着!这已经是你踹坏的第三十二个门了!”
“呸!上个月,是哪个臭丫头把御赐的玉如意摔坏了?!”
“就一根破棍子!姑奶奶我还不屑摔呢!”
……
直到……身后的少年扯了扯老爷子的袖子,提示他话题跑偏了。谢老爷子一愣,咳了两声:“轻歌,今天是你把她从月满楼里带回来的?”谢轻歌点头,“知不知道是谁打的?”谢老爷子瞥一眼谢轻舞头上的绷带,怒气升腾!转眼看到谢轻歌欲言又止的模样:“爷爷,月满楼的人都被封了口,至于看热闹的人,谁也不想惹火上身。”“好!好!看来来头还不小啊?!我谢家竟然惹不起了!”谢老爷子拳头捏得咯咯响,整个者临城,谁不知道谢老爷子护短,在他的地盘上打他的人,还封了别人的口,这不是打他谢战的脸吗?!
“让老子逮到是哪个小兔崽子惹老子!老子非剥了他!谢雄!你小子死哪儿去了?!”谢老爷子脸红脖子粗地冲门口吼了一声,一个青年大汉三步并作一步地冲了进来:“谢雄在!”“带人给我去查!是谁打了三小姐?!查出来老子扒了他家祖坟!”谢老爷子大手一挥,谢雄连滚带爬地窜了出去,不得了了!老爷子第一次发那么大火儿!上冲三小姐烧了藏书阁都没怪她!
谢轻舞戳了戳头上的绷带,一阵呲牙咧嘴:“还查屁,是吕墨那小子。”
“吕墨?!是哪个兔崽子?!看老子不掀了他家……呃?…QAQ…呃!”谢老爷子喉咙里发出几声意义不明的声音,表情有些怪异:“哪个吕墨?是……那个……清远候家的小世子吕墨?”谢轻舞瞥他一眼:“当然。”
“我cao他姥姥!他吕墨算什么!就是他老子吕清朗老子都不放在眼里!谢雄!你小子给老子滚回来!”谢雄又连滚带爬地冲进来。
“你小子去月满楼把所以人抓起来!再把那儿一把火给老子烧了!”谢轻舞撇了撇嘴,人家清远候惹你,你烧月满楼干嘛,又不是他家开的……
“还有你!臭丫头!你再去月满楼那种地方!老子打断你的腿!”
“月满楼怎么了?不就是青楼吗?”
“我cao你爷爷的!”
“我爷爷是你。”
……
谢老爷子喘着大粗气甩袖而出,谢轻舞一转头就撞进了一双漆黑的眸子里,谢轻歌淡淡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不明意义的光,漆黑的眸子如一潭冷冽的潭水,看得她从头凉到脚。“二……二哥。”她一醒来就接收了这个身体的所以记忆,当然知道这位在轮椅上坐着的少年不似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还记得刚醒来时,谢轻歌坐在大厅中央,指尖轻叩轮椅的扶手,一身凌冽的气势不容忽视,也难怪这个身体的主人生前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对她二哥格外听话。
“小舞,我们谢家不是惹不起清远候,而是惹不起……他后面的那位。”谢轻舞抬头看她二哥,谢轻歌微垂着眼睛:“伴君如伴虎,这就是爷爷辞官的原因,爷爷不愿意和朝廷扯上一丁点的关系,所以……小舞,不要惹上朝廷的人,就当是为了爷爷,委屈你了。”
“二哥……”
“上冲爷爷给你的鞭子弄坏了吧,三叔在训练场,他那儿有一批新的,你去问问看。”说完,他转过轮椅,出了房门。
谢轻舞看着他的背影,皱眉,关于谢家与朝廷之间的事,谢轻歌不说,她也问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