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林泽少母亲戴颢笉的陪嫁丫鬟,这些年她跟在母亲身后终身未嫁,但到哪人都尊称一声“戴姨”。
林泽少没做反应时,又听见大厅里响起了“嘎哒嘎哒”的高跟鞋声,这声音几乎和他记忆的一样,利落强势。
戴姨恭敬的退到一边,林泽少母亲戴颢笉站到了门边。
她勾着唇角,眉宇冰冷,“啪啪”的两声鼓掌后,“总算还有点脑子,也不枉我生了你一场!”
办公室大门被关上了,戴颢笉坐厅长办公椅上,林泽少站着。
戴颢笉今年四十多岁了,但她保养的非常好,端庄秀丽的轮廓加上一双夺人的丹凤眼,不难想到她年轻时是多么的美貌。
她脊背挺的很直,一双利眸带着多年沉浸商场的睿智与果断,她耳垂上带着锥型钻石耳钉,那明亮亮的光度和她毫无温度的脸刺得林泽少的眼睛都在痛。
戴颢笉看着儿子一身的穿着,不悦的皱眉,“怎么将自己弄的这么邋遢?”
林泽少没答。
他和他的这位母亲都多少年没见了,八岁前见的寥寥无几,八岁后整整12年没见,他回了鼓市她在国外,这16年他对她所有的记忆都停留在外婆死的那三天。
她守在外婆灵柩旁,一滴眼泪没流。
如今看见她,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叫声“妈”!
他近乎恍惚的神色让戴颢笉的眉头皱了更深,“不是都娶了自己想要的女人了吗,怎么还去喝酒?林氏说不管就不管,你生活还要多随意,还有什么不满意?”
“妈。”林泽少的声音发哑,“放了夏彤。”
“呵……”戴颢笉笑了,本来丹凤眼笑起来眼角会上翘,非常美,但她多年身处高位,如今略显嘲讽的微笑也逼出了凌厉来,“从见到我到现在,你都没舍得叫声妈,现在为了那女人,愿意叫了。”
林泽少脸上波澜不惊,声音里透出股不悦,“妈,我们结婚了,她是我妻子,是你儿媳妇,所以,别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叫。”
戴颢笉看着林泽少,“我不明白她究竟有什么好,这些年你为什么就是对她念念不忘?”
男人清俊的五官终于有了些柔声,“您不必知道她有什么好,就算她什么都不好,她依旧是我手心的宝。”
戴颢笉的眼里升腾起了怒火,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度,“我不喜欢她!”
男人耸肩,“所以呢?想我们离婚?”
“你……”
“离婚之后呢,让我娶一个您中意的女人?我以为您这些年过的并不快乐,所以您肯定也不想有女人步您的后尘。哦,不,她是绝对不会生出我的孩子的。”
话音一落,戴颢笉已经掀飞厅长办公桌上的所有文件。
有那么一沓纸飞到林泽少眼前,可是他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戴颢笉站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着,她伸出手指,“你敢用子嗣来威胁我?你可知道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你生出的孩子是我们林家第九代接班人!”
“所以妈,在您心目中,子嗣和儿媳谁更重要?”
“一样重要!”
“可惜,我给你的从来不是多选题。”
看着男人坚毅从容的神色,戴颢笉无懈可击的面部现出些执拗,怨恨,她“哈哈”两声大笑,紧逼着男人的眼,“真是痴情人生痴情种,原本我以为你和你父亲不一样。”
男人高大的身躯募然一僵。
许久之后,他轻阖着眼,“自然不一样。他的痴情给了第三者,可我的痴情是给了我的妻子。”
戴颢笉两臂撑在桌面上,眸里染着浓重的落寞与自嘲,“可这对我有什么不同?你爸为了那个狐狸精背叛了我,而你现在也要为了一个女人抛弃我?”
也只有在谈论到他父亲的时候,她才会表现出人类爱憎怨恨的情感。
男人深深的看着他的母亲,终究是奔五的人了,她发里有了些白发,此刻落寞的神情更让她添了许多老态与倦色。
是的,一个女人支撑林氏20余年,抛开别的不说,是值得人敬佩的。
他的态度有些回软,声音里有渴望,“妈,夏彤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放了她,以后我们一起好好的生活。”
戴颢笉收回目光,即使是提到了他的父亲,他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女人。
戴颢笉重新坐回椅上,仿佛刚才的失控只是梦一场,她挑眉,说不出的强势凌厉,“放了她可以,你们离婚!”
男人的眸瞬间如喷洒开的墨汁,深邃的一望无垠,“妈,您非要和我这样说话吗?”
他的话里竟然有挑衅的意味,戴颢笉轻笑,“如果我说你不离婚,我就不放了她,你会怎么做?”
男人盯着戴颢笉看了几秒,语气清淡,“这些年您在国外的业务越做越大,光是精英会计团队就请了好几拨,林氏那么大的集团加上海外的法律条款,他们的账目真的做的滴水不漏吗?”
戴颢笉豁然起身,“嘎哒”的几声脆响,她已经走到他的面前,她伸出右手,“啪”的给了林泽少一巴掌。
“畜生,为了一个女人,你连自己姓林都不知道了!”
林泽少被打偏整个脸部。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慢慢捏成拳,他不知道他在她心目中算什么?
八岁前他对她是没有多少记忆的,这种高跟鞋的“嘎哒”的声陪伴了他整个童年。在他黑夜害怕的睡不着时,当他寻求母亲安慰时,她永远踩着高跟鞋来去匆匆,声音尖锐而冰冷。
那次他被绑架回家后,她也是这样,冷着一张脸就给了他一巴掌。
“你想在林氏的账目上找纰漏?呵,林氏树大招风,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想揪住我们的小辫子,但他们可曾撼动林氏一分?”
“我给你十年,二十年,等你找出纰漏后想怎么做?送到司法机构还是爆料给媒体,你以为有人敢接吗?”
“想要做我的竞争对手,就等你有了足够的资格站到我的对立面再说吧。”
戴颢笉说完便拂袖离开。
手搭上门把时,背后传来一道低沉如古水般的声音,“妈,不要碰夏彤……要不然,我会发疯的。”
此刻的夏彤正蜷缩在牢房里的地面上,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悲催,开了店被人砸了场子,生产出小饰品被打碎了满地,想阻止别人却被别人推倒在地,现在屁股还在痛。
牢房里很干净,和夏彤一个牢房的还有两位大姐。
一位颇有姿色,身材十分苗条的大姐见夏彤低着头,十分抑郁的样子,就和她说,“小姑娘别那么不开心嘛,来,我们聊聊天。”
夏彤抬起小脸,“聊什么?”
夏彤,“谁啊?”
苗条大姐,“小姑娘孤陋寡闻了吧,前一段时间在视屏和报纸上吵的火热的,就是我。”
夏彤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什么?”
苗条大姐,“小姑娘不要激动,虽然我知道自己很有名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吗?”
牢房里还有一位浑身肥嘟嘟的大姐,她冷笑,“还能为什么,想男人呗。”
苗条大姐,“什么想男人,我从来不缺男人!”
夏彤,“……大姐,您就因为这个以身试法?”
苗条大姐,“我那是以儆效尤,我是在告诫那些和我有相同想法的女同胞们千万不要再做这么愚蠢的事。”
夏彤,“……怎么又成愚蠢了?”
苗条大姐,“因为男人实在太渣,但转身他就我给告了。”
夏彤,“……”
肥大姐看夏彤被唬的一愣愣的着实可爱,她也跟夏彤搭讪,“小姑娘,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夏彤,“什么人?”
肥大姐,“三姐啊。”
夏彤,“什么?”
夏彤再次被口水呛到,“咳咳……可是那是小说啊。”
肥大姐,“小说都来源于现实,我就是她作品的原形。”
夏彤,“可是……可是那个小说里的三姐瘦瘦高高的……”
肥大姐,“哎,还不是因为这牢房里的饭太好吃,吃完就睡又不用干活。”
夏彤,“……可是那个三姐死了。”
肥大姐,“小姑娘这么较真干嘛,小说那是应情节需要,不是现实。”
夏彤,“……”
苗条大姐冷笑,“那就恭喜你,你可以当一辈子的公务员,吃国粮,还有一群保镖保护你。”
肥大姐,“那我也给你提个建议,下次别在那么蠢,再强爆男人就先戴个面具,然后将他拖到偏僻的角落里再办事。”
气氛顿时有些剑拔弩张,夏彤站起挡在两人的中间,她抬头就看见对面牢房里住了一个年轻人,戴着副眼镜,很博学的样子。
“别吵了别吵了,对面那人是做什么的?”
苗条大姐,“博士。”
肥大姐,“化妆师。”
夏彤,“恩,果然很适合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