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大亮。整个城市的阴谋与狼狈****裸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并迅速传染整个大地,整个世界。
马朔一边躲避着变异人的围追堵截,一边开车,时不时地回头看看被困在车后的母亲和弟弟。他们的狰狞让他的脚底徒生怒气,让他紧握方向盘的手掌变得坚定而果决。车子在他的操控下,准确无误地撞向三三两两的变异人,碾碎他们的尸体,冲出一条血路。
“救命……救命……滚开……呜呜……滚开……”尖锐的声音刺破密密麻麻的丧尸,传入马朔耳中。
马朔犹豫了片刻,车速放慢,拐进那条巷子,又加速,在变异人中撞开一条出路,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蜷缩在一块一层楼高的空调上。
女子看到有车子开进来,得救般破喉大哭,冲马朔呼喊:“救我!救我!求求你!”
马朔急转弯甩掉趴在车上的两具恶尸,把车停在对准女子的位置,打开天窗,“快跳下来!”
天窗的大小刚好容纳一人,而且距离女子四五米高,女子颤颤巍巍,脚步犹豫不前。如果跳不准,必然会被恶尸撕成碎片。
眼看恶尸又要围上来,马朔命令似的呼喊:“快跳!”女子一咬牙,在晃晃悠悠的空调上站起来,努力让身体保持平衡,朝空中迈开一步。
“快跳!”马朔又喊了一声,女子脚踝一颤,惊叫着掉下来,一只脚插进天窗,另一只脚崴在车顶上,顾不得疼痛,又惊慌地调整姿势,总算进入车内。
天窗被关死。马朔开车冲出巷子。
“安全带!”马朔面无表情地说。女子惊魂未定地坐在副驾驶上,寻找安全带,一扭头瞥见车后的两具变异人,又吓得浑身发抖,尖叫起来。
“闭嘴!”马朔不耐烦地喊道。女子蜷缩着身体,紧闭双眼,任由车子载着她左冲右突。
“楼里面还有一个人!”女子突然开口喊道。
马朔瞥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车子没位置了!”
女子露出两根手指,隐秘地戳戳后座上的两具恶尸,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什么要带他们……”同时目光瞥向马朔的脸。马朔的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让她瞬间明白了他的行为。
“不该问的别问!”马朔冷冰冰地警告。女子乖乖闭嘴。
车子开回湖畔别墅。马朔把母亲和弟弟从车上拉出来,扛回房内,用绳子艰难地把他们扎起来,放入地下实验室。期间,女子一直愣愣地看着他,不敢近前,更不敢走进房内。
一切都已安顿完毕,马朔走到女子身边,问:“你叫什么名字?”女子看起来比他要小几岁,面目青涩稚嫩。
“谷米……”女子回答。
“谷米,你也看到了,我和两个变异人生活在一起,如果害怕,你可以选择离开。”马朔语气平静。
谷米看着马朔的眼睛,眼眶里泛起眼泪,“到处都是丧尸,我哪里也去不了!”谷米以为马朔要赶她离开。
马朔顿了顿,“我可以收留你,但一切你都得听我的,否则后果自负!”马朔郑重其事。
谷米默默点头,跟随马朔走进屋内。马朔指着地下实验室的入口,“没有我的允许,禁止下去!”
谷米点头。
“早晚会有变异人找到这里,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要在附近围起钢丝网,并安装监控。铁丝网和监控设备我已经找到,你跟我去取吧!”说着,马朔走进一间小屋,从嵌入式壁橱中拿出一把手枪和一把三十厘米长的短刀,别在腰上,随后走出屋子,跳上车。
“快过来!”马朔冲犹豫不前的谷米喊道,“放心吧,那地方不远!”谷米这才上车。
车子沿着凹凸不平的泥土路面,越开越远,最终开上通往城区的柏油大陆。谷米意识到自己又要进入城中,开始嚷着要下车。突然一个丧尸出现在副驾一侧的车窗前,谷米吓得尖叫起来:“回去!回去!快回去!”
马朔加速,甩开丧尸,用力喊道:“再叫把你扔下车!”然后把短刀扔给谷米。谷米颤颤巍巍地拿着刀,连刀鞘都忘了拔开,便隔着一层玻璃,对着车窗外的丧尸举着。
马朔的车技曾经拿过省级大学生竞赛冠军,车子在他的操控下变成了杀伤力十足的武器。终于,车子安全开进一条被大火焚烧过的街道,在一家残破的五金店前停了下来。
阳光炙热,闷热无风。整条街道弥漫在浓浓的腐臭味中。
“抓紧时间!”马朔把一个口罩扔给谷米,跳下车,举起手枪,警惕地朝五金店内前进。谷米不得不戴上口罩,举着短刀,跟在马朔身后。
五金店的门已经被毁坏了。店里货架翻倒,堆满了乱七八糟的金属材料。马朔仔细地察看了四周的环境,没有变异人的迹象,才动手拉扯墙角里被揉成一团乱麻的铁丝网。
“别傻愣着,快来帮忙!”马朔冲谷米喊。于是谷米跳上一堆合金板,和马朔一起用力,把一团巨大的铁丝网硬生生地拖出店外,扎紧在车尾的保险杠上。马朔返回店内,又拿了些用得上的工具,车子继续往前开,在监控设备店内拉了一箱探头监控器,原路返回。
车子开得飞快,挂在车后的铁丝网在坚硬的柏油路上,擦出耀眼明亮的火花,在市郊外的土路上扬起弥天尘雾,有效地组织了变异人的靠近,因此,返回之路尤其顺利。
天色将晚的时候,铁丝网就已经在马朔和谷米的忙碌下,变成了一座扎实的防护墙,把别墅以及四周一百米的空地紧密地围拢起来,并在铁丝网四周安装了很难被发现的迷你摄像头。
谷米长长地舒了口气,爬上二楼的房间,开始频繁地拨打一千里外的老家Z省的父母的电话。自从病毒危机爆发后,家里任何人的电话,她始终没有拨通过。她也想过独自一人驾车回去,可是一想起漫漫长路,一想起无处不在变异人,她就泄气了。
马朔坐在一楼客厅中的壁挂式屏幕前方,盯着铁丝网外的一举一动。偶尔有几只飞鸟从摄像头中掠过,或者几只盲目的知了,不知趣地站在摄像头前。如果屏幕中出现任何异动,屏幕边上的警报器就会响起。
每一次警报声响起,都让谷米的心颤抖不已。
警报器调试稳定后,谷米被命令守在大厅,马朔一头扎进实验室,沉浸在研究中。被分离关在实验室角落的母亲和弟弟张牙舞爪地嚎叫着。他们的每一声嚎叫,都像万支飞箭,在马朔的心上扎满血淋淋的大窟窿。
每隔一段时间,马朔都会以血肉喂食两只变异人,为此,他不得不经常开车出去,寻找猎物。城郊的乡村流散出来的猪狗牛羊,都成为他的狩猎目标。
就在两年前,一只实验用的小白鼠都会让马朔心生怜悯。然而,现在他没有任何理由让自己像以前一样懦弱。没错,那就是一种懦弱!亲情所催生的力量,让此刻的马朔变得疯狂。
说实话,路教授所留下来的机密资料,对马朔一点儿帮助也没有。如果继续路教授的遗言,那么生化病毒将会以更加惨绝人寰的方式出现,而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一场假想中的战争。
路教授死了,他并没有亲眼看到生化武器带给人类的毁灭性打击,如果他活着,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马朔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与自责中,他发誓要以自己的能力,终结这场末世危机。而他自己就是最好的试验品。他愿意为此牺牲。
马朔没日没夜地在自己的身上做着实验,一次又一次在实验中挣扎、翻滚、难以控制地自残,生不如死。他的声音刺破地下室,日夜不休地纠缠在谷米的耳畔,让谷米发疯。谷米多次想下去看看,可是一想起马朔的警告,一想起下面还有两具可怕的丧失,便止住了脚步。现在,马朔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实在太担心他了。万一…如果…他发生意外……想到这里,谷米就忍不住落泪。
突然,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整整持续了五分钟。谷米紧张地盯着屏幕,终于看清那几个攀爬的身体。他们在呼救,在互相协助翻越铁丝网。他们是幸存者!
谷米呼叫马朔,而此刻的马朔正处于昏迷之中,无人应答。她只好提起短刀,自作主张地离开屋子,跑向那几个翻跃进来的幸存者。
是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他们一脸惊喜地望着谷米。
“我们没地方可去了……”叫葵花的女人的右手握着一把手枪,有些颤抖,手背上被铁丝网勒出道道红色印记。
谷米看看女人身边的两个男人,史吝和费雷面带微笑,一脸诚恳。谷米并没有从这三人身上察觉到任何危险。对于变异人的恐惧,让她对幸存者毫无防备,甚至充满亲切感。
“跟我来吧!”谷米把他们带回别墅,并友好地向他们介绍了这里的一切,除了马朔以及他的地下实验室,谷米只字未提。
史吝担负起外出巡逻的任务,而费雷则因避难所的安逸,陷入无所事事的慵懒与傲慢中。谷米和葵花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她们各自的经历如此相似,以致于能够在短时间内迅速取得彼此信任。谷米佩服葵花的勇敢与果断,在这个变异者肆虐的时代,更适合葵花这样的人生存。
对于费雷三番五次的骚扰,葵花终于不耐烦了。她恼怒地拔出手枪,指着费雷圆溜溜的脑袋,恶狠狠地提醒他:“离我远点!蠢货!别怪我枪走火!”
说实话,费雷是什么样的人,葵花再清楚不过了。她和他结伴同行,只是需要一个对付变异人的好帮手,而费雷身体力壮,对变异人极其凶残,所以她尽量忍着他。现在,她完全不需要这么做。
葵花的警告让费雷收敛了不少,但他转而又把目标定在比他小十多岁的谷米身上。不过碍于葵花和谷米的亲近,费雷始终压抑着自己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