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板收了钱,转身要离开前,她又加了句:“老板,生意很好啊!”
馄饨摊老板停下匆忙的脚步,回过头用浑浊的双眼打量了下她,顺手开始收拾旁边刚空出来那桌上的碗筷:“丫头,是啊,这里生意是越来越好了,早知道老汉应该再早些来这里开馄饨店。”
“老板以前是做什么的?日子不比现在好?”旁边有食客听见顺口问道。
馄饨摊老板顺手抽下肩头的布巾,擦了擦刚收拾出来的桌子:“可不是,从前给个大户人家打长工,成天是吃着长工的粮,操着主人家的心。到后来老汉我实在是腻歪了那日子,就自己出来开馄饨摊了,还是现在这般自由自在哪……”
玉微澜一边舀着馄饨慢慢吹凉,一边问道:“那你如今还同从前那主人家中的人有联系吗?”
“就是,看你一把年纪,在原先主人家多半会有一两个相好的,就没来瞧瞧你?”旁边食客听到玉微澜的话顿时猥琐地吃吃笑,令玉微澜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馄饨铺老板却嘿嘿地笑着,一边下馄饨,一边道:“有就好了,自打从主人家中出来,便没见着过一个故人。就连最近这镇上人来人往,好像全天下人都在往这儿赶,我老汉都没能见着个从前一块儿打长工的熟人,真是可惜……”
他说到此处,捋起袖子露出满是青筋的细瘦胳膊,将锅中煮熟的馄饨捞起,对玉微澜道:“丫头,你怎么一个小姑娘在外面,都没个人陪着?你家里人呢?”
玉微澜咽下最后一口馄饨,声音有些低沉:“他回自己家了。”
在食客们的嘈杂声中,老板还是听到了这声低语,重重地将手中盛起的馄饨放在食客面前,便转过头来安慰她:“那种把你丢下的没良心鬼,不要也罢。”
玉微澜想了想叹气:“其实他也确实是有苦衷的……”
“罢了罢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老人家不懂。”老板用肩头的布巾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过方才听他们说起那东城门的事,我看像你这样独自一人的小姑娘在这里太危险,不如还是早些离开,去安全的地方吧。”
玉微澜点点头,放下碗筷起身离开,耳边还听见旁边另有食客叫道:“老板,你怎么拿擦桌布擦脸……”
她回头张望了一眼,看到那张漆黑的老脸上满是慈祥和气的笑容,双手还沾着没擦净的面粉。
再也不是记忆中那充满煞气的眼神。
再也不是那双染血持刀的手。
他腻了当年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最终选择了隐居民间,过平凡和乐的日子。
有时候,放下屠刀,真的只需要一个转念,人生从来就没有什么必须一辈子走到底的既定方向,若想改变,只需要努力便随时能够成就另一个新的生活。
双唇轻轻张了张,她无声地对那忙碌着的身影说道:“肖长老,你自己多保重。”
谁能想到当年风光无比又杀气重重的邀月教肖长老,如今会隐在这偏僻的小镇里开铺子卖馄饨呢?
如果不是她刚好逃到这里,兴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遇上这位曾经看着自己长大的长老。
虽然刚才他们没有相认,但肖长老已经告知了她想知道的事情——这小镇里并没有邀月教中的其他人出没。
其实就算有邀月教众在此出没,先不说动机,他们怎么也不可能酿成东城门那样的命案。因为邀月教中如今能练千机毒指的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所以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有人故意模仿千机毒指,企图将这几条人命栽赃给邀月教,令八派联盟对邀月教更加深恶痛绝。
真不知道这样栽赃,对那人又会有什么样的好处。
但不管怎样,她必须先离开这里。
肖长老已经给她忠告了: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玉微澜沿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向城门方向走去,走没几步突然心头一跳,猛然想起了什么。她转头望向城东方向,犹豫了一下,便咬牙又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