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微澜扫了眼那执杯的手,笑着摇了摇头:“罢了,当年那赌约本就是我耍了伎俩,取巧赢了你。能白得李少侠三年的护法,已是赚到了。前事不如就此作罢,你我道不同,自此不相为谋……”
青衫的身影微动,李琅轩似乎想抬头说什么,但一阵剧烈的咳嗽止住了他欲说的话。他急急地低下头伸袖掩口,似乎想竭力压住那咳嗽,却不想竟是越咳越厉害。
“喀拉”一声细微脆响,一直被他握在手中的杯子,因握得太紧而猝然碎裂。细小碎瓷嵌入了他的手掌,茶水混着血水慢慢溢出指间,落在他洁净的青衫上。
玉微澜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叹了口气啧啧道:“当年‘温风如酒’红衣胜火的李琅轩,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仗剑江湖载酒行,天下谁人不识君?是何等潇洒风流的人物,如今不过三年,却成了这般模样……入我邀月教对你来说,就是如此备受折磨的事么?”
她转身去推门,走出去前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加了句:“八派中应有不少能人,你还是早些医治吧。将来若有缘再相逢,只愿你能看在从前三年相伴的份上,手下留情些。”说罢,她不再看他,推门而出。
若能再相逢,必然是他带着八派中人,来围剿她吧……这么想来,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该算是有缘,还是有怨了。
走出门,才发现这里应该不是客栈,而是一户人家的后院。从规模和布置来看,还不是普通的人家。
四处亭台楼阁虽不多,却错落有致。院中花卉假山布置简单,却看得出别具匠心。
这么短的时间里,她是被带到了什么人的家中?
玉微澜疑惑地一路沿着铺有各种图案的石子路向前走,拐了两个弯,便听到前方传来隐约的笑声和丝竹声。
等到沿着游廊再拐过一道花篱,眼前豁然开朗,甚至她觉得应该叫做“眼前一亮”。
就在前方不远处,是一处河岸,岸旁种遍了秋海棠、木槿花、木芙蓉、秋葵等花,按着各花开出的颜色,一层层绕着一处水榭,便好像那水榭是一朵巨大多色花的花蕊般。
水榭的四角,则饰以各类的秋菊,其中不乏名贵品种。
而玉微澜刚才听到的声响,就是从这座水榭中传出来的。
许多美貌女子正在水榭或弹琴吹箫,或吟唱曼舞。远远望去,只见水袖缱绻,翩跹动人。
就好比刘阮采药误入仙台,武陵人打渔不小心溜进了桃花源,这种景象望来恍如仙境,十分美好。只是如果时间不是在大清早,会更美好。
微风吹拂起掩在水榭周围的轻纱,令玉微澜随意一望就认出了坐在最中心位置,也是最美貌的一个人——秦卿。
他的红颜知己伊绵绵正温柔地替他斟茶,金蓉蓉英气十足地用匕首甩着剑花替他削水果。而五毒教圣女吾爱琴,则正靠在牦牛背上,侧着脑袋痴痴凝视心爱情郎,手中来自苗疆的笛子正被她吹出异域风情的调子,杂在一种中原曲声中,简直说不出的不和谐。
水榭虽然够大,但这么多人连同牛都蹲在上头,还是让玉微澜隐隐替它的承重力感到忧心。
这大清早的身边就闹腾成一片,果然不愧是令女子们一见就倾慕到无法消停片刻的天下第一美男子。
要当个安静的美男子,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