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到医院楼下的花园里,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那家伙脑袋耷拉,不停地用脚尖在地上画圆圈。
“开始吧!”我说道。
那家伙抬起头,看了瘟猪一眼,迟疑地说:“你……你能回避一下吗?我,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你……”瘟猪恼怒地扬起手,想要发作。
“没事,我相信他不会不识抬举!”我推了瘟猪一把,说:“你还是先到那边去吧!”
瘟猪恨恨地指着那家伙说:“你小子别嚣张,总有收拾你的时候!”
瘟猪走到十几米开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甘地望着我们。我往那家伙跟前凑了凑,说:“可以了吧?”
那家伙看着我,问道:“你是不是叫韩星星?”
“你怎么知道?”我也盯着他:“林韶告诉你的?”
“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嘴里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
我心中一紧,却又装出淡然的样子,说道:“是吗?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那家伙脸上浮起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她说,她要杀了你!”
“啊?”我吃惊地说:“她真这么说的?”
“对,她真这么说。”
我盯了那家伙片刻,觉得他不像在撒谎,于是叹了口气,惆怅地说:“我知道,她一定很恨我……”
我暗自忧伤了一会,才猛然觉得没对:怎么扯到我自己身上来了?我冷哼一声,说:“先不说这些。你说,你是怎么认识她的?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们会在一起?”
那家伙表情变得有点不太自然,说:“哦,我们是在酒吧里认识的……”
“真的?”我满腹狐疑:“你没骗我?”
“没有!我绝对没骗你!”
“那你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我说:“你要是敢骗我,哼哼!”
那家伙望着远处,缓缓说道:“那天晚上,我闲着没事,就到酒吧喝酒去了。大概是因为圣诞节的缘故吧,人特别多,所以我只能坐在吧台旁。说实话,起初我觉得挺没劲的,还想早点回去。不过,后来她来了……她就坐在我旁边,看起来似乎很烦,喝的都是没兑过的纯酒,而且喝得很急。我从没见过像她这样的,真的……虽然,虽然我们并不认识,可是,我也不忍心见她灌醉自己,就上前去劝她……一开始她不让劝,还骂骂咧咧地把我推开,不过,后来她叫我陪她一起喝。她一边喝一边骂你,还说要杀了你……嘿嘿,说了你可别不爱听,她说要杀你的时候,眼神特别凶,仿佛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害得我最先还以为你是她的仇人呢!不过渐渐的,我终于听出了点眉目……不瞒你说,我也是刚失恋不久,所以我和她也算是同病相怜吧,所以我们也就有了共同语言……”
我瞪着那家伙,打断他的话:“谁跟你同病相怜?我和她又没有分手!”
那家伙赔着笑脸,说:“是是是,我说错了!不过当时我不知道嘛!”
我不耐烦地说:“别净说这些没用的!说,后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出车祸了?”
那家伙吁了口气,想了想,说道:“后来……后来我们都喝得有点多了……我,我想送她回去,可是,可是她不让,非要自己开车回去……”
“你说什么?她自己开车?”我很惊讶,和林韶在一起这么久,我还从没见过她开车,也没听到过她会开车呢。
“是,”那家伙很肯定地说:“其实当时我并不放心她自己开车,所以还特别劝了她一句,让她打车回去,可是……唉,都怪我,要是当时我劝住她,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就这样?”我盯着他,问道:“说完了?”
“就这样……”那家伙耸耸肩。
“那林韶是不是你送到医院的?”
“也不算,我只是打了120而已……”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每次来看林韶都要偷偷摸摸的,见到我就要跑?”不知为何,我心里有点悬吊吊的,总觉得这小子还有话故意瞒着我。
“那是,那是我怕,怕你们误会我,所以……”
我还是觉得他不可相信:“那天给我打几个电话的,是不是你?”
“不是……”那家伙摇头。
“真的不是?”
“真不是!”
他的眼神有点坚定,看起来不像是在蒙我。不过,我对他仍心存疑虑:“你说,如果那个人不是你,而你和林韶也不过只是萍水相逢,为什么你还要三番五次地来看她?为什么呢?”
“这,这个……哦,我为自己没能劝住她感到很不安,所以……”那家伙神情闪烁。
我料定他肯定有事瞒我,于是用强硬的口气说:“你最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否则,就算我放过你,我兄弟也不会放过你的!”说着,我故意向瘟猪努努嘴。
然而,那家伙丝毫不肯透露其他任何状况。末了,我也无计可施,只得暂时放他走。他如获大赦,立即脚底抹油,跑得比兔子还快。
瘟猪走了过来,直皱眉头,说道:“你都问清楚了吗?怎么放他走了?”
我将情况大致跟瘟猪说了一下。
瘟猪听完,立刻叫了起来:“哎呀,你怎么能相信他的话?显而易见,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我说:“我知道事情不简单,可我们也不能一直挟持他,对不对?”
瘟猪说:“不管怎么样,也应该给他点颜色瞧瞧!”
我苦笑道:“就算我们狠狠地揍他一顿,那又有什么意义?对我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林韶能见见我,原谅我。至于其他事情,唉,我也没心情再过多追查了。”
瘟猪想了想,说:“倘若林韶还是不肯见你,那你怎么办?”
我叹息,说:“我也不知道,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和瘟猪又折回病房想看看林韶。可是,林韶依然态度冷漠,拒绝我们进去。我颇觉尴尬和难受,只得呐呐地示意瘟猪走人。
我痛苦地走出医院,摇头叹息不已。为什么这一次林韶如此决绝?难道她宁愿彻底断绝我们的感情,也不想见我一面,听我做出什么解释吗?
“星星,你有没有想过,林韶为什么始终不肯见你?”瘟猪忽然问道。
我叹道:“唉,我知道是我伤了她的心,而且伤得很重,所以她不肯轻易原谅我!”
“不是……”瘟猪说:“我觉得可能还有其他的原因。”
“其他的原因?”我讶异地看着瘟猪:“你什么意思?”
瘟猪想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或许,在林韶身上还发生过一些其他的事情……”
我愣住了。
“哎,也许这才是问题的关键!”瘟猪说。
“不,不可能!”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种不祥之感。
“当然,我也希望不是这样!”瘟猪说:“否则,你们想再回头,可就更难了!”
下意识的,我后背冷飕飕一片。
“所以,我还是觉得你不该轻易地放那家伙走,也许他刻意隐瞒的那些部分才是最重要最可怕的!你别这样看我,我可不是危言耸听!我觉得吧,再怎么着你当时也该让我问一问他,说不定我用自己的方法,会帮你问出点眉目来的!”瘟猪说。
我摆摆手:“算了,人都走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还是等下一次再逼问他吧!”
“你觉得他还会再来吗?”瘟猪反问我。
“这……”我茫然自问:“他不会再来吗?”
果然,接连几天,我都没有再看到那家伙出现过。而且,林韶好像吃了秤砣一样,铁了心的一直不肯见我。
就在我懊丧已极一筹莫展之际,忽然接到了一个意外的来电。给我打这个电话的,竟然是久违的柳莉红。
“你……你……最近没事吧?”这是柳莉红的第一句话,问得我直犯迷糊,一开始还以为她打错了电话,可是很快的,我便如同被人用力地敲了一下,登时头皮发麻。
“你,你……什么、什么意思?”莫名的惊悸感使我说话都结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