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工作例会上,老黄宣布了一个坏消息:万风集团的项目,我们公司落标了。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每个人的表情都非常凝重。毕竟在前期,大家为这个项目付出了很多很多。而且,这个项目的流失,对我们今年下半年和明年上半年的业绩将会有很大影响。
“我记得从今年三月份开始,我们就在为这个项目打点关系,花了不少人力物力财力,而且这大半个月以来,大家为方案花了很多心思。所以……说句实话,对于这个结果,我真的有点不甘心。”老黄满脸冷峻:“但是,事已如此,我希望大家也不要再多想。虽然这个项目很重要,但并不表示失去它我们就活不下去。接下来还会有很多项目进来,大家一定要振作精神……”
作为一个部门的头,老黄自然要说一些安慰话来慰藉大家,但是从他的眼神和表情,我可以看出,此刻他心里十分失落。一个势在必得的项目,最后居然不明不白的丢了,换了谁也不会好受的。我忽然想起马植来,项目会不会被他们拿走了?为了这个项目他居然连我这种小角色都不放过,说明一定很想得到它了。
正好,就在这时,我听到柳莉红问了一个我也很想问的问题:“老大,那你知不知道是哪个公司最后胜出了?”
我们都屏住气息,齐刷刷地盯着老黄。
只见老黄苦笑了一下,说道:“谁胜出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散会后回到自己的座位,我在QQ上发了条信息给周嫣,问她知不知道万风集团的项目是哪个公司赢走了?很快,周嫣回了过来:盛世昌明公司。不过这事你不要宣扬出去,黄老大不让多说了。我给她回复道:明白了。我不会多嘴的。
吃中午饭后,我给一个以前的同事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马植现在哪个公司?
“马植呀?他和别人合伙开了一个公司,好像叫,叫什么盛世昌明……”前同事说:“对了,你问这个干吗?”
“哦,没什么,我那天碰到他了,所以随便问问。”我说。
果然,项目落入马植之手了。我不由吁了口气。这个马植,真是不简单呀,居然能将我们势在必得的项目给抢走了。
“喂,在想什么呢?”我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一看,原来是林韶。于是笑笑道:“没什么,我一个朋友快过生日了,所以在想送他什么好。”
林韶问道:“你朋友是男是女呀?”
我说:“你问这个干吗?”
“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给你建议呀?”
“哦,”我信口说:“应该是个男的吧!”
“什么叫‘应该是个男的吧’?男的就男的,女的就女的,清清楚楚,干干脆脆,哪有你这样说的?”
我让林韶不依不饶的表情给逗乐了。这丫头,最近和她稍稍疏远了点,还是这么伶牙俐嘴。本来这只是我随口乱说的,不过看她这样,我反而有心想逗逗她,当下眼睛一转,说:“怕你了,老实告诉你吧,是个女孩子!”
“是吗?”林韶说:“是不是想追人家呀?”
我说:“这你就管不着啦!”
林韶眼睛一瞪:“废话,这个都不知道,如何建议?”
我说:“你不是吧?这和送礼物有什么关系?”
“你白痴呀?怎么没关系?如果你对她有意思,当然要送能表达爱意的礼物了,如果你对她没意思,有些东西是不能乱送的,免得误会,你明不明白?白痴!”林韶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林韶的语气让我觉得很不爽。我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和她纠缠下去。本来就只是简单的一句托词,现在却被她越说越远,真是没有一点意思。我说道:“好了,我要回办公室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去做呢!”
林韶说:“韩星星,你没有必要这么过分吧?干吗老是躲避我?就算你有了女朋友,可我们还是同事吧?你至于这样吗?”
“你……”我无可奈何地说:“我的大小姐,我哪有躲避你了?我是真的有事嘛!”
“你能有什么破事要忙?大家一个办公室的,你那点事,难道我不清楚?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你说你忙什么呢?!”
“不是……那个,那个什么叫我……”
“不要这个那个的,支支吾吾,借口没想好就准备抛啦?你不嫌寒碜呀?”
我被林韶说得哑口无言。
我想了想,说:“林韶,那你想怎么着,你说吧?”
林韶却扑哧笑了:“韩星星,瞧你这点出息!说你两句,脸就绷得像块黑铁一样,真没劲!好啦,我请你吃冰淇淋,就当是为我刚才对你太凶赔个不是!”
我暗自摇头,这个林韶,简直就像六月天,一会阴,一会晴,变化不定。我说:“怎么,你也知道自己很凶呀?”
林韶得意地翘着嘴角,说:“谁叫你有了女朋友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也不跟她解释,只是笑了笑。
谁知林韶却又上来挽着我的手臂,说:“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我一直把你当成姐妹!”
“什么?”我哭笑不得,“你把我当姐妹?我可是大男人呐!”
林韶放开我的手,跳到我前面去,然后转过来,调皮地说:“我不管,反正你在我心目中就是——姐妹!”
说着,她又像个孩子似的跳开了。
我知道她是故意在气我,于是假装凶巴巴地说:“好你个疯丫头!满嘴胡言乱语,看我不把你的小嘴巴撕烂!”
离公司不远有条小河,叫牵马河。河面不宽,但是由于在市中区,整治得还不错,两边绿草茵茵,垂柳依依,微风拂面,倒也有几分惬意。我和林韶坐在河边的一张石条椅上,吃着一种叫“娃娃头”的冰淇淋。
林韶说:“其实这种冰淇淋的味道很一般,不过小的时候,我特别喜欢吃,所以很怀念这种味道。”
看到林韶脸上淌着无限怀念之情,我笑道:“原来你吃的不是冰淇淋,而是回忆。”
林韶没有笑,反而很忧郁的样子:“你不是我,所以你不会明白的,这种冰淇淋对于我有着特殊的意义。”
“什么意义?”我好奇地问道。
“大约在我十岁的时候,我爸爸为了生意,几乎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家,有时候还夜不归宿,为此,我爸爸和我妈妈经常吵架,甚至还闹过离婚。那段日子,我非常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也跟我们班上一些同学那样,失去一个完整的家。尤其是有一次,我路过一个餐厅,无意中从玻璃窗里看到了我爸爸……他,他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在一起,他们很亲密……我当时吓傻了,我不停地跑,拼命地跑,我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直到我摔倒了,摔得膝盖鲜血直流,我大声哭,大声哭,很多人围了上来,他们都以为我是因为摔伤而哭,可是我知道我不是为这个哭……后来,从人群中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还拿着一根娃娃头冰淇淋,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她对我说,姐姐,你别哭了,我请你吃冰淇淋!……我到今天还记得那个小女孩的样子,还记得她对我说的话,虽然从那以后我没有再见过她!不知为什么,从那天起,我开始迷上了这种冰淇淋,只要我一不开心,我就会去买来吃……”
我看着林韶,静静地听她说。林韶说得很动情,而我也听得很入神,我们连冰淇淋都忘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