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昨日还都只是花苞的梨树,经过一晚上竟开了不少,微风吹来一阵花香,只可惜院子里种了太多的花,我也分不清其中是否有梨花香。
这就是人的心,感受的东西多了,便分不出什么是什么了。感情便是如此,或许就是因为白寒给我营造的幻觉太多,我便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了。
还未到晚上六点,我便早早地熬了一碗粥,弄了点鸡蛋饼,便吃饭了。吃过晚饭简单收拾一下就打算上楼坐在床。上看会儿书了,刚一上。床就听到院子响起一声汽车鸣笛声。
没想到他居然回来得这么早。
很快就听到上楼的脚步声,有些急促地往卧室走来,门开后,我仿佛听到了白寒松了一口气。
视线从书本上移开,只见他果然有些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见我抬起了头便不慌不忙地往我这儿走来,还笑着说道:“在看什么书呢?”
我翻到书皮让他瞧了瞧。
白寒坐在我床边,认真地看着我,“饿了吗?我给你买了紫竹轩的孜然牛肉烧麦,你前几天不是还一直想着要吃吗?”
我这心里如同被人揪着一般,难受得我都快呼吸不顺畅了,我张了张口,犹豫了几秒,语气淡淡地说:“不吃了,我刚刚自己熬了点粥,吃过了。”
白寒愣了一下,随即依旧微笑着,温柔地说:“再吃一点吧!……我还没吃饭呢,陪我吃一点。”
我终究还是没忍得下心来,对于他,我从不曾拒绝过任何要求,连那件事我都一直以来没有果断地拒绝过。
其实想想,他对不起林希,我这样的做法其实也对不起我的孩子,就算对于他的到来我是多么的高兴,可也从未曾为他争取过什么。
吃饭的时候,白寒有些没话找话似的跟我聊起了,他今天在公司里的琐事。
“今天我一刚去公司,Ellen那胆大包天的竟然敢向我讨要红包。我觉得她一定是认为跟你关系太好,居然敢在我面前造次了。还伙同Alice和四位助理一起向我讨要红包。”
我静静听着他讲着,只见他一个劲地盯着我,我摸了摸脸,有些不自在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白寒愣了愣,轻咳了一下,“没什么,你怎么不问,我到底有没有给他们发红包?”
“啊?!”我几乎想都不想就十分配合地问:“那你发了吗?”
白寒这便满意多了,笑着说:“发了。我还顺便给他们每个人都送了一句祝福语。”
往常都是我在这儿一个劲地唠叨,然后见白寒不搭理我,便委委屈屈地问他,“你怎么就不问我……”,“你猜我说了什么……”之类的问题。
今日角色换了一下,我十分不适应,也十分不自在。不过看着白寒故作期盼的眼神,我还是十分配合地说:“你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我就祝他们早点把自己嫁出去。还苦口婆心地叮嘱他们,毕竟都一大把年纪了,眼光也不能太高了,将就将就就行了。”
……
夜深人静,房间里静得能听到我们俩的呼吸声。
白寒,他,似乎也没睡着。
一室的寂静,时间越来越晚,头脑却越来越清醒。那个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问题,让我越发地想问出口。
认命般地闭上了双眼,轻声喊了声:“白寒。”
“嗯,怎么了?”白寒立即回道。
“你……你当初答应跟我试一试,是不是……与当日在医院……林蔚然,跟你说过的话有关?”终于问出了口,房间里静得都似乎能听到我心跳如雷的声音。
过了许久,我听到了白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搂紧我,在我耳旁轻轻嗯了一声。
终于觉得房间彻底安静下来了,再也听不到我心跳的声音。大概心如死灰就是这般。原来这一场演出来的幸福,都是她给我的。
一直怀疑是这个答案,从三年前都开始怀疑,因为我害怕,我胆小,我恐惧,我舍不得,种种原因让我逃避了三年。可真正听到这个答案时,这些情绪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凉。
“年年……我不想骗你,当初确实是因为蔚然跟我说……”
“行了!白寒,”我打断了他即将说出口的话,语气凄凉,“你是觉得我还不够可悲吗?我不想再从你口中听到你这么亲热地叫着她的名字,说着你们俩的事情!……我困了,想睡了……你要是还想说话的话,我只好去其他房间睡了。”
他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我,如同抱着一道救命符一般。
我却依旧很清醒,三年来从未如此清醒过。我以为把那个问题问出口,知道了答案,我就会睡得着了,却发现那个问题是解决了,可心里还有无数的问题,需要我自己去解决。
几乎是一夜无眠,起来后往镜子里一看,憔悴得如同老了四五岁一样。
白寒走了进来,站在我身后,透过镜子看着我,皱着眉说:“你昨晚没睡好,要不,今天先别去了。”
我听了,笑了笑,语气淡淡地说:“就今天吧!今天不去,往后我可就不一定有勇气去了。”
从山庄一直堵,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我们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C城妇产科医院,还不到八点,就排了长长的队伍,从窗口一直排到了大门。
白寒看了看长长的队伍,“我们直接去四楼,我提前跟医生约好了。”
我一声不吭地便往电梯走去。
跟着白寒一起走到一件办公室门口,还没走进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笑声,看来这医生确实很好,这一大早上的刚上班,就有人与我们一般走后门找上来。医生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个头有些矮。此时正笑呵呵地对着一对年轻夫妇说这些什么。
那夫人挺着个大肚子,手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幸福地听着医生说话,我仔细听了听,医生正嘱咐着这对夫妇,应该注意的一些事情。
眼前的情节太过于幸福,幸福得刺眼,让我一时失了神。
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年年?”
我回过神来,不解地看着白寒。
他往屋里瞧了瞧,拉着我往过道上的沙发走去,“他们在忙,我们现在这儿等一下。”
也许是被刚才所看到的场景给刺激的,也许是心里想到已经到了最后一步。默默地叹了口气,给自己找寻最后一个答案,“白寒,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白寒愣住了,过了片刻才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有些慌张地看了看我身后,又向医生办公室看去,语气有些着急,“这个问题……我们回去再讨论,我、我去看看他们还有多久谈完。”
我悲哀地闭上了眼睛,不再看着他,身旁突然一空,感觉他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开了。
我想我,是时候,也该离开了。
昨晚我想了一夜,想通了不少事情,如今这情况,我觉得我与白寒都需要冷静一下。我认为我现在的心理状态,真的把孩子给拿掉了,到时候我想我,估计会跟他走不下去的。
白寒觉得他欠林希母子的,纵使我再爱他,我也实在是做不到让我和我的孩子去替他向他们母子偿还。
这不仅仅是不公平,而是关乎我跟我孩子的尊严,它不允许我这样做。
如果我真的这样做了,那我成什么了?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去替他讨他爱的人的欢心?这还是我吗?我的爱情就是这么低贱吗?没有一丝自己的尊严!
这三年来,我活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那个从小就一直遵循自己内心做事的年见信,如今却是任何事情都考虑白寒去了,从未考虑一下自己的内心,不再问过它,做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是我自己内心所愿的?
如今我也该为自己做一次选择了。
这孩子的到来完全是出乎了我和白寒的意料,就是因为是这样,我才更应该珍惜。不是刻意去求得而得到的事物,都应该万分珍惜,因为这就是缘分,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我们注定该做母子,我也应该当一个妈妈了。
我刚一出医院,就很幸运地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一上车手机便响了。不用看也知道是白寒打来的,立即挂断电话,将手机关机,让司机带我到这座城市的最西边,离他们所有人都最远的地方。
到了地方后,买了张电话卡,在一个不坏也不好的宾馆开了间房,这两天就暂时先住在这里。
手机一开机便来了好几条短信,看了一眼,全是白寒发的。几乎都不带考虑的,我便将短信全删了,一条都没看。
有些事情我可以避免,但有些事情我还必须去做,我这一走,总得给我爸妈一个交代,也还得给我跟白寒一个交代。
叹了口气,拨通了我爸的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年年!你去哪了?”
白寒告诉他们了?“爸,我……”
我还未说完,电话就被我妈抢了过去,语气十分激动,“刚刚小寒给我们打电话,说你不见了?到底怎么回事?!”